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143,
    他的声音透着一种近乎尖刻刺耳的轻飘,目光里的怒火,让原本清润如玉的他陡然变成一簇火焰。

    萧溢没有见过这样的韩长风,就算是当年相认是,也没见过他这样的愤怒。

    他不自觉地毡了起来,忽然明白他为何会这样了。

    他这是恨,恨他让他失去了靖安侯府的那个姑娘。

    萧溢一旦想清楚,顿时就笑了起来。

    “原本以为你这个孩子冷情冷肺,没想到竟是情根深种。”

    “也好,一个人没有感情可不行,你若是真想得到那个姑娘,我做父亲的,总不能让你失望就是。”

    “我会想办法成全你的。”

    韩长风沉默片刻,

    “如今他们依然定亲,还如何成全呢?若是不明不白的,倒也失去了趣味。”

    萧溢背着手,忽然笑了起来。

    “阿珩是个死心眼,他不会轻易放弃侯府的那个姑娘,到时候,免不了一场是非。”

    他沉吟片刻,

    “这次他出京去办差,人不知去向,你让人去找,找到他,我自会安排。”

    “人有感情可以,可你不能和那些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伙一样,要分得清轻重。”

    韩长风道,“萧珩回执意不舍,我是该舍的时候一定会舍。”

    ”正巧,也可以看看,当利益产生冲突时,到底是感情重要,还是前途重要。”

    阿琅送走明鸾两姐妹,只觉着树荫下甚是凉快,干脆躺着不挪窝。

    靠在椅子上,她想着萧珩,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的行踪,尤其是晋封亲王后的行踪,更加的受人瞩目。

    如今他们算是在暗,老清河王在明,只不知韩长风在这里面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韩家倒了,韩老贼是他的父亲,再怎么不喜欢他,总还有一份血缘亲情在。

    为何他宁愿跟着老清河王,也不愿意追随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让阿琅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至于说,老清河王才是韩长风的亲生父亲吧……

    阿琅想到这,不禁一笑,觉着自己好像有些魔怔了……

    正想得出神之时,她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和府中下人的不同,这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漂浮……

    她转过头去,就见着太子正站在院门前,风摇翠竹,青叶飒飒,身穿一袭茶色软缎长袍,见她看过去,冲阿琅做了个礼,清瘦的面容上溢出一抹温和的笑来。

    她立刻坐起来,“殿下。”

    太子含笑走了过来,提袍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十年久病,身子一时半会补不回来,不过,相比较前段时间,太子的气色好了许多。

    当日太子病愈无异于惊雷一声,初初听闻,炸得满京上下无不愣神。

    诸人惊诧之余,更多琢磨着,宫中到底是请的哪位大夫,竟是有这样不得了的本事,能愣生生地跟阎王爷抢人。

    这人生在世,谁没个病痛,得个好大夫也能少受些罪不是。

    抱着这样的想法,京中不少人都想要去打听,但凡与宫中关系好些的人家,都有人上门探听消息。

    不过,因为江叔的要求,皇帝叮嘱知晓内里详情的人,不能将医者身份广而告之。

    到如今,知道是江叔治好太子的人并不多。

    阿琅抹了把头发,从躺椅上站起来,坐在边上的石凳上,

    “殿下,您怎出宫来了?府中的下人不懂事,也不曾通告一声,怠慢了。“

    太子一笑,“咱们无需这样的客气。”

    前些日子,江叔再次进宫给太子把脉,就说太子的身子已然无碍,余下就是养养身子。

    太子也是感慨万分,这些年,他总在想,与其在这世上备受煎熬,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如此闲适地坐在院子里,惬意地吹着悠悠凉风,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真是多谢你了。”太子含着万分的谢意。

    阿琅笑了笑,“感谢的话娘娘也说了许多呢,殿下身子康健,是大家的福分。”

    太子早年病痛,造就了周身的沉稳端和,听了阿琅的这话,不禁笑了出来。

    明明很假的话,被她说得是诚意满满。

    “今日来,是母亲想起,当年惠雪姨曾从玉佩上拓印过一种武器图,想问问这些年过去,还能不能找到。”

    太子把今日出宫的因由细细说了。

    阿琅忍不住一顿,武器图,难道说是那个怪人手中的武器吗?

    “玉佩是送与谁的?老清河王?”阿琅问。

    太子点头,“那玉佩是母亲刻了送与皇叔的。”

    阿琅早在萧珩出京前不久的那个夜晚,听萧珩说过,他曾拿着她画的图纸去见了萧溢。

    当时萧溢表现的很是镇定,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可疑。

    这会,这份可疑终于得到了证实。

    那日的怪人,就是和萧溢有关,就算不是萧溢,那也定然是和萧溢有莫大关系的。

    这让阿琅感觉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至于说的那张图纸,阿琅摇头,因为胡琴,以及手稿的原因。

    她已经翻遍了生父生母当年留下的遗物。

    一是想要更多了解他们,另一个就是希望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关于萧溢的资料。

    她看过许多画稿,手书,甚至是花样子图册,独独没有关于武器的图纸。

    若是有,她如何能够存在心中?

    也许,等到萧珩回来,应该去一次万寿宫才行。

    关于萧溢的事情,阿琅不知道后面要如何,按照她想的,自然是要将他丑恶的嘴脸公布天下。

    只是,那个人,不该是萧珩。

    侯府上下百来口仆役,被萧溢屠杀殆尽,她的生父生母,更是死于萧溢的手中。

    这个仇,她是非报不可。

    退路有很多,可她要走的,只有这一条。

    若是让萧珩去揭露萧溢的罪行,固然有大义灭亲,可这是一把双面刃,能伤萧溢,也能伤萧珩。

    一个大逆不道,弑父,凉薄歹毒,禽兽不如的名头,总是要盖在萧珩的头上。

    阿琅不想要这样。

    太子见着阿琅的神色有些不太好,沉默了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道,

    “今日,我出宫,除去帮母亲问话外,还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儿。”

    阿琅抬眼望向太子,给他倒了杯茶端给他。

    太子接过,抿了一口,放下杯子,缓声道,“说的,其实也就是阿珩的而一些旧事而已。”

    阿琅动了动,端正对着太子,以示洗耳恭听。

    “想来,你从前经常在母亲宫中小住,阿珩的事情也是知道的七七八八了吧。”

    “那我就说些母亲不知道的吧。”

    太子沉沉叹了口气,沉默良久,这才接着说道,

    “世子哥哥和阿珩失踪的那年,我也是已经知事了,也时常跟在世子哥哥的身后玩耍。”

    “世子哥哥是个脾气格外温和的人,对我和阿珩的调皮捣蛋非常的包容,甚至会帮我们背许多的黑锅。”

    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许多的怀念。

    “世子哥哥和阿珩那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太子目无焦距地看着远方,微风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

    “不过,皇婶却并不在意,当时她和皇叔跪在父亲母亲的跟前,说留得青山在,往后,他还会有许多的子女。”

    “当时父亲恨极了,就让人断了皇叔的子孙根。”

    “说皇叔夫妇,不配为人父母。”

    这件事,阿琅曾经从皇后口中听说过,那时,她和萧珩是走在两条道上的人,就算有感触,却和如今大不相同。

    这会,她心中只有满满的怜惜,若是萧珩在跟前,她一定会死死的抱住他,安慰他,告诉他,她不会离开他。

    太子低低苦笑一声,“只是,无论怎么样,世子哥哥已经不在了。”

    “后来,父亲亲自出去找,终于将阿珩带了回来。”

    太子望了望天,叹了口气,继续说起当时皇帝找到萧珩时的情形。

    夕阳西下,老旧的城墙倒下,幢幢斑驳的影子,在夏日的晴空里。

    小小少年,眉梢垂垂落下,又沉默地抬起眼来,残阳血色里不见少年的稚嫩与义气。

    而仿佛是天边落日也驱赶不了他身上的冷淡和沉默。

    他愣愣地坐着,眼眸里浮现过几分茫然。

    在他的不远处,血流遍布。

    皇帝见着,当时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的走过去,少年抬起头来,反身拔剑,猝然声响,差点挥在皇帝的脸上。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少年就是靠这个,才活了下来。

    最后一缕斜阳下,少年迎风执剑,掩盖不住他眼中的凌厉。

    后来,找回来的头两年,萧珩时常会生病,也不算什么,许是见着兄长的死,心中有一团火,只要一发作,外邪侵体,每每发作起来,全身如有针刺,苦痛难当。

    还曾雪地里赤脚奔走,以此减轻痛苦。

    太子慢慢地说完,最后轻声道,

    “皇叔和皇婶对不住他。”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阿琅低低地问道。

    “大家都以为阿珩这辈子,定然会孤独终老,没想到,他碰到了你,只有面对你时,他才会有笑模样。”

    “你和阿珩都是吃过很多苦头才长大的人,往后相扶相助,你有他,他有你,就什么都有了。”

    阿琅低低应是。

    她知道一些很多关于萧珩从前的事情,可从不知道,京中人人口中称赞的‘玉人’,竟患有如此奇怪的隐疾。

    好在,如今已经是好了许多。

    越是这样,阿琅越发的不想他在萧溢的事情上陷入的太多,更不可能让他去揭穿萧溢的真面目。

    不过后面要怎么做,还需要阿琅仔细的想一想才行。

    太子说了一会话,想是身体还未大好,面带倦色,起身告辞。

    正巧,阿琅也想进宫去见见皇后,关于图纸,还有那武器的事情她也想问的更详细一些。

    以江叔的能耐,还有师傅江固,也在江湖中发了秘令,到如今,两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既然皇后这里可能有线索,那必然是要问个明白的。

    她同太子一同入了宫。

    到了凤仪宫,远远的,阿琅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以及笑声,中间夹杂着一个年轻姑娘若黄莺般的声音。

    阿琅笑了笑,不知是哪家姑娘,得娘娘青眼,叫进宫来陪说话。

    这声音好听,但阿琅陌生。

    是个从前没见过的姑娘。

    果然,等到阿琅跟着太子入了凤仪宫,就见着皇后身边做这个一个姑娘。

    面若银盘,眸若翦水,身着天青色对襟襦裙的姑娘。

    阿琅一见着那青衣姑娘,略一愣,看她的装扮,并不像是天家人。

    更不像是京中的官家小姐。

    这一年来,京中但凡门第高些的姑娘,她也是见了个七七八八,这个却是生面孔。

    阿琅上前给皇后娘娘见礼。

    一同陪着皇后娘娘说话的,还有一个妇人,这个妇人阿琅知道,是承恩公夫人。

    皇后娘娘的嫂子。

    见着阿琅,承恩公夫人也是笑吟吟地和她打招呼。

    “这是阿珩的表妹余若水,年纪比你略大两岁,她母亲当初也算是娘娘的手帕交,小时候也是时常在娘娘跟前玩耍的。”

    皇后把太子打发了之后,见阿琅还站在那里,招了招手,把她唤来身边,让她坐下。

    原本站在皇后身边的余若水,立刻后退了一步,她的衣裙是天青色的,每走一步,就像是水波浮动。

    她走到阿琅跟前,朝她款款行礼。

    阿琅礼貌的朝她点点头。

    “郡主,余姑娘从前也是跟着阿珩一同玩耍的,算是青梅竹马,当年可是差点就成了阿珩的未婚妻呢。”

    承恩公夫人笑着说道。

    阿琅听了这话,蓦地一怔,茫然地看了眼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阿琅这副模样,移目去看承恩公夫人,

    “大嫂,你这话说的,若水和阿珩两个和亲兄妹一样的,哪里来的未婚妻?”

    “没得让若水的名声不好,耽误了她。”

    皇后很是不悦,这个大嫂,是兄长后娶的,口无遮拦,一点眼力都没有。

    今日,余若水也是她带进宫来的。

    当年老王妃带着萧珩住在余家的时候,余家人对阿珩并不好,可以说有几次差点死在余家。

    后来,皇帝知道后,将余家的人都赶回了老家,多年不在京都,也不知这余若水是怎么搭上自家大嫂的。

    余若水态度恭敬,又不失亲切的,“郡主,家中外祖父他们也是关切着珩表哥,听说陛下赐婚后,也是高兴不已,恨不能立刻赶到京中来道贺。”

    “不知珩表哥的热症好些了没有,这次入京,我带了些上好的雪蟾,能够治疗珩表哥的热症。”

    阿琅却是笑了笑,

    还真是凑巧的很,她才刚得知萧珩曾有热症,转眼就有人问这个问题。

    真是太凑巧了呢。

    “多谢若水姑娘的关心,阿珩的热症好了许多。姑娘不用再费心了。”

    “那就好。”若水含笑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想来,阿琅来之前,承恩公夫人和余若水也没到多长时间。

    皇后拉着阿琅坐在身边,让人上了她喜欢的茶点,问承恩公夫人,

    “你是怎么和若水一同进宫的?”

    承恩公夫人笑吟吟的,“若水的母亲曾是我的手帕交,这你不是知道吗?”

    皇后还真的不知道,倒也没表现出来,而是示意承恩公夫人继续往下说。

    “这次若水回京前,若水的母亲就曾写信给我,让我帮着照顾一下面她。”

    “这不,若水昨日到了上京,住在咱们家,今日正巧我要进宫,就将她带了过来。”

    承恩公夫人上来就是一通解释。

    “再说,当初有一次阿珩落在池塘里,还是若水救起来的。这是亲的表妹,到底是一家人,没什么事过不去。”

    阿琅知道,承恩公夫人这样说,那就是她知道当初余家人对萧珩不好的事情。

    既然知道,却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充当一个什么和事老,这就让阿琅有些嫌恶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承恩公夫人根本就没有同理心,只会用平常人的眼睛去看待这件事情。

    余家的人想要和解,趁着萧珩大婚的时机,上门来,来一个一笑泯恩仇。

    抱歉,就算萧珩同意,她也不会同意。

    余若水救萧珩那件事,还不知道罪魁祸首是不是就是余家人呢。

    不过,余若水却是没按着承恩公夫人说的,认下了那桩救命之恩,只说当时只是发现了,人是别人救上来的。

    如此一个女子,让阿琅不由的感觉到一丝的奇怪。

    就听皇后问余若水,“你这次进京,是跟着何人来的?你父母一同进京了吗?”

    余若水笑道,“说来凑巧,是小女一人带着下仆进京的,路上巧遇了好心人,跟着一同进京的。”

    好心人?也不知是不是杯弓蛇影,这个时期,任何事情都能让阿琅想到不好的方面。

    实在是事情太过凑巧,余家的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预兆的来了。

    竟然没去清河王府找老王妃,而是去了承恩公府。

    至于那个好心人,又是谁?

    这都值得阿琅去思考。

    原本承恩公夫人把余若水救萧珩的事情说出来,是为了让她出个风头,没想到,她竟然不认。

    顿时心里觉得有些晦气,可真是吃力不讨好。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