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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章 黑煤矿
    铁皮货车再一次经过几个小时的摇摆,终于在一个大坝子里停了下来,跟着车外传来几声汪汪汪的狗叫,车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那狗叫声更为激烈,这次司机像变了个人似的,语言粗鲁,急促的喝斥着众人赶紧下车。swisen.com()

    外边阳光明媚,照得车上的人睁不开眼,白水生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第一个跳下了车,跟着哇的一声尖叫,一个筋斗倒在地上,吓得连滚带爬直往后退,眼前,一条半人高的狼狗朝他咆哮着张起血盆大口扑来,挣得那铁链咣咣直响,嘴角还挂着哈喇子,这一叫,墙角的其余几条暴躁的狼狗又跟着起哄,一时狗叫声又连绵不断。

    啥鬼地方,白水生从地上爬起来,心头还在砰砰直跳,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地儿简直就像是个监狱,一个三面围墙的院坝,背靠一座大山,周围全是参天大树,山下有一个隧道般的大洞,洞口黑漆漆阴森森的,像张起嘴要吃人一样,一条轨道从洞延伸出来,轨道尽头,堆了几堆小山般大小的成品煤,院里有几排红砖砌出来的房子,一看模样就是临时搭建的,那围墙有好几米高,上边还拉着带刺的铁丝网,整个院子,除了门口那道铁门,没有任何出口,白水生大吸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叫苦,妈的,完了。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了车,看到这架势,一个二个无一例外,脸上都露着惊恐的表情,特别是那几条狼狗,一看到这么多人,更像是要挣脱那铁链似的咆哮着蹦得老高,这场面更是让人毛发悚然,白水生数了数,那些狗足足有七八条之多。

    一个头头模样的黑脸大汉走了过来,满脸横肉,气场十足,挺起个大肚子,手里还拿着根鸡蛋般粗的木棍,后边跟了四五个跟班,他清了清嗓子,用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大声的训斥到:

    “听着,老子不管你们是哑巴聋子还是断手断脚,不管你们来自哪里,也不管你们听不听得懂我说话,你们自己相互转达,相互帮助,每天每个人必须挖五车煤,一次挖不起,扣工资两百,两次挖不起,工资照扣,那天饭也别吃了,三次挖不起,直接剁碎了喂狗。”

    那黑脸大汉接着又指了指洞口的一个轨道车:“看到了吗?就是那个车,现在把兜里的东西通通给我摸出来,开始去领工具上班。”

    “我饿了,坐这么久的车就吃了两个馒头,你们……。www.83kxs.com”一个说普通话的流浪汉刚一开口,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到了那狼狗边,那狼狗一扑过来,尿都差点吓出来了,跟着全身一阵哆嗦,屁滚尿流瑟瑟发抖。

    “少他妈叽叽歪歪的。”

    整车人看到这场景,十个有八个都吓破了胆,有两个甚至当场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几个跟班开始挨个

    搜身,搜完一个走一个,然后去领工具,不一会,地上丢满半截烟头,劣质香烟,草纸,打火机,还有些角角钱,轮到白水生的时候,一个光头拿起他的身份证一看,对旁边的同伙说道:“哟,川耗子,你老乡,看看,咦,还有三十块钱和一张车票呢。”

    那个被称为川耗子的男子接过白水生身份证瞧了瞧,又递回给了光头,然后说了两个字,没收。

    白水生懊恼极了,真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他本来有机会逃走的,偏偏鬼使神差,看这情形,别说要工资,能他妈活着离开这儿就算福大命大了,这车人,要么是流浪汉,要么是精神病,要么是残疾人,没一个是正常的,在这荒山野岭,死了随便挖个坑一埋,鬼都不晓得。

    那天,在那个可能有两三百米深处的矿井里,白水生和那群人一直干到晚上十二点,使用的工具全是人工电钻,电是几台大功率的发电机发的,整个洞子里都是震耳欲聋的噪音,灯泡忽明忽暗,那洞里还有十几个干活的,全都是一脸漆黑,只看到两个眼睛在打转,但行为举止跟和他来的这车人都差不多,几个黑脸大汉的跟班轮流着一直在做监工,说是监工,其实这些人就是打手,一人手里牵着一条狼狗,看那种稍微动作慢点的就拳打脚踢,打得人家哇哇大哭,满地打滚,整个洞子里都有回音,还久久都不能散,那声音,就像地狱小鬼要被丟进油锅的前那一刻,无力挣扎,只得不停的呼叫求饶,叫得那个凄凉,那个襂人。

    收工以后,白水生和其它几个新来的一起回来,但都累得像条狗似的,他的双臂被电钻震麻了,抬都抬不起来,手还打起了血泡,这都不算,更让他感觉到崩溃的是饥饿,一天多时间里他就吃了那两个馒头,幸好,那几包方便面八宝粥在车上就啃完了,否则肯定被没收。其他那几个就更惨了,饿得都差不多虚脱,就这么没命的干,每人隔五车煤都还远着呢,他估计,那五车煤至少有三吨以上,还有的居然用手锤凿子一锤一锤的敲,要完成这任务,不死都得脱层皮,不过还好,他还挖了差不多三车,有好多人都不到他一半,还在继续忍受着摧残。

    住的地方,也是这个挖煤的洞里,那是一个岔道,应该是挖煤挖到甲石上弃用了,十多米深的通道,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灯泡,昏黄昏黄的,里面连床都没有,地上铺的只是一些干草树枝,还有就是从来时那车上卸下来的捂香蕉的棉毯,拉屎拉尿就在洞口的一个桶里进行,整个洞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臭味,和他一起收工回来的人,全都倒在墙角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两个监工送来两盆饭,一盆煮熟的土豆,还有一大袋香蕉,其中白天搜身的

    那个光头佬跟这些新来员工象征性的宣布了一下所谓的矿规,挖一车煤十块钱,每天必须挖五车,烟一百块钱一把,白水生在洞里看到过那些抽烟的,就是烟叶,他爷爷活着的时候抽的那种,自己裹,饭菜三十块钱一天,活干得多的可以奖励一顿肉,今天刚来的,任务没完成,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必须补上,否则,那个宣布规定的光头晃了晃手里的棍子。

    光头佬虽然用的是云南口音,但这口音又跟白水生在昆明时听到的那些不太一样,不过他还是大慨理解了这些话的意思,说白了就他妈是白干,每天挖五车根本不太可能,除非不睡觉,就算能挖到也得不到钱,谁还能不吃饭把自己饿死啊,照这样算,那些干得少的还得倒贴钱,那个光头佬交代完大摇大摆的走了,这几个人根本没心思听,因为从进这矿井以后,大家都懂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活下去,光头佬一走,那些饿慌了的一拥而上朝那饭盆上扑去,直接用手抓,等白水生扒开一人挤进去时,饭没了,土豆也没了。

    白水生赶紧过去撕开那装着香蕉的袋子,抓起一个,剥开皮咬了一口,涩的,根本没熟,他急得没法,冲出洞里,找那两个头头理论。

    “老子一天多没吃饭了,你们要人干活总得要给吃饭涩,你们送来的那些饭被他们抢光了。”白水生急了,口不择言。

    “你他妈还老子?”光头佬边说边拧起手里棍子亡了命的砸了下来。

    另一个打起手电,对着白水生的脸晃了晃:“兄第,在这老实点,莫乱出头,我是好心提醒你。”

    白水生揉了揉被打的肩膀,也顾不上疼痛,晓得这人也是四川同乡,白天光头佬搜他身份证的时候就说起过,他带着恳求的语气:“嗯,大哥,我不是那些疯子傻子智障,也不是流浪汉,你让我走得行不,咱们都是老乡。”

    光头佬看白水生年轻,拿着棍子边比划边恐吓道:“走,你他妈想往哪走,这地方是原始森林,原始森林知道不,一望无际,没有人烟,里边全是老虎狮子,全是蝎子毒蛇。”

    “你是怎么来的?”老乡的语气还稍稍平和点。

    “我在昆明火车站买票回家,被人骗来的,哥,你怎么称呼。”

    “他妈的,哪这么多废话。”光头佬粗暴的打断白水生的话,又狠狠瞪了他的同伙一眼。

    “算了,三哥,我去搞碗饭吧,饿死了人是小事,但这活谁来做?”那四川老乡的跟他同伙请示到,又指示白水生回去等,并叮嘱他不准乱跑。

    白水生心想,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还能碰到个说家乡话的,至少今后能少受一些折磨吧,这也是不辛中的万幸,等回到洞里一看,一袋香蕉都啃一半了,剩的全是那种连皮都剥不开

    的,望着这一个二个凄惨的面孔,他第一次感受到人的求生是多么的强烈,也感受到了泯灭后的人性是多么的残忍和恐怖。

    饿死了人是小事!白水生找了两张棉毯,给自己画了个地盘,蜷缩在角落里剖析着这个老乡刚才说的这句话,自从踏进这院里那道铁门后,到今天干活时的所见所闻,他也渐渐意识到,来到这里可能真走不出去了,就算能走出去的也都可能是些老弱病残实在干不动活的了,这种黑煤矿,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万一哪天突然一垮,洞里的人一个都跑不出去,这些坏人专找这种没有家庭没有人管的人来干活,还去到昆明那么远的地方找,说白了,就是晓得这些人死了没人会追究,而像他这种有身份的恰恰更危险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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