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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命不该绝
    白水生命不该绝,当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床上,身上还盖着棉被,他有些不敢相信,捏了捏腿上的伤,疼,证明还不是在做梦。www.kmwx.net(手机阅读)

    这是一间老旧的木屋,床柜子家具等都是木头做的,还有很多竹制的生活工具,房间光线不太明朗,也不怎么通风,有股霉味,白水生揉了揉眼睛,努力的适应周围的环境,突然发现一根圆木柱子后边伸出一个女鬼模样的脑袋,正鼓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瞪着他,他吓了一跳,翻起身来再细看,原来是一个女孩,年纪应该不大,浓眉大眼,蓬松的长发遮住了半个脸颊,很瘦,瘦得身体似乎有些发育不良,瘦得仿佛脸上只有两只眼睛在打转,皮肤很黄也很粗糙,上边套着一件脏兮兮的毛衣,下边穿着一条粉红直筒裙子,脚下一双拖鞋。

    女孩一看白水生醒了,尖叫着跑了出去。

    “我的个天,你总算活过来了。”张鸣大走踏进屋里,吐了口大气。

    “这是哪?”

    “我也不晓得,是个少数民族村庄,算你娃命大,有人救了你。”

    “我睡多久了。”

    “两天。”

    从张鸣口中,白水生渐渐了解到这两天的经过,那晚,他们一直顺着溪流走,还真走到了一条大河边,当时,白水生烧得满口胡言乱语,已经快没意识了,张鸣也满身湿透,累得不行,连自个走路都困难。还好,天亮的时候他在河边看到不远处的山上好像冒着烟,就大声的呼叫,一直叫到喉咙发炎,声音沙哑,终于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约莫半把个小时,那个老者从河里划着竹排来了,一看这人还有救,就弄了回来,经过两天的调理,总算捡了条命回来。

    那一刻,白水生听到张鸣的讲述,眼睑冒起泪花,还要尴尬的掩饰,男人的眼泪是金贵的,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有这么感激过,和张鸣虽然只在一起呆了两个多月,还是对立的那种关系,说是素不相识一点都不为过,但就是他的坚持和仗义,才把自己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如果张鸣没有坚持往溪流下游走,方向一错,那他就死定了,如果没有张鸣强行拖着背着他走,他也死定了。那晚他还是残留着一些记忆的,在那黑暗的森林中一次次摔倒的时候,虽迷迷糊糊,但耳边还是能感觉得到张鸣的呐喊,和抱着他身体使劲摇晃的举动,他暗暗发誓,一定会珍惜这份友情,这是一位值得托付生死的兄弟。

    岩老头就是救白水生的那个老者,傣族人,头上包着一块黑布,胡子拉碴,身穿粗布长衣,年纪约莫70来岁,平时总是捧着一个水烟筒,虽脸上爬满皱纹,但双手青筋暴露,双眼炯炯有神,走路铿锵有力,他端来一碗浓浓的药汤,走到床前,微笑着示意白水生

    喝下去。

    白水生看着碗里这稠稠的又有些油油腻腻的汤药,俯身用鼻子闻了闻,不敢下咽,老头又盯了盯旁边的蚊子。

    “喝吧,这药效果不错,否则你早就死了,昨天我还捏着你嘴灌呢,这地方偏僻,只有乡里有个卫生院,老头说村里的人生了病一般都是吃的这种草药。”张鸣说。

    也是啊,苦口良药,白水生也希望自己的病赶紧好起来,他强闭着眼,一整口把那药汤喝了下去,接下来,那才叫一个难受,这药不苦不燥,但有一股特别恶心的味道,恶心得想吐,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不想让救他命的老头失望。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山寨,名字叫老坛寨,在一座山坳里边,方圆十里了无人烟,寨子里全是傣族,有几十户人家,居住的都是木楼,山后有一大片竹林,基本所有的生产工具都是来自山上,屋里看不到丁点现代用品,吃的穿的也自给自足,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说是与世隔绝一点都不为过,别说通车,这里连电都不通,一到晚上,家家户户都只能点油灯,早早的就睡了,这样的日子是清苦的,也是平淡的。

    突然来了两个陌生人,寨子里一下热闹了起来,这老山坳里出现外人是很稀奇的事,加之少数民族多半都很热情,那几天,三五两头就有人家送来吃的喝的,嘘寒问暖,把他们当作贵宾,但也有谨慎的人拉着白水生问东问西,那个人就是族长,寨子里管事的,算是见过世面,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白水生向族长一遍一遍述说着他的遭遇,这话是他醒后张鸣教的,他也把张鸣描述成了那矿井里的受害者,主要是希望能够多博得一些同情,其他到无别的深意,他向族长打听那煤矿的具体位置,说那里还关着很多人,如果有人知道那地方,就去报官,还拍着胸脯向族长保证,如果不信,可以去找派出所的人来,他要报案。族长开始将信将疑,但看他说得如此真实,加之这个人的身体虚弱,面色憔悴,连起床都很困难,像是那种经受过磨难摧残的,并且只有十七八岁,从年纪来看不像是坏人,也就信了,但族长却表示无能为力,这方圆百里,全是大山,有好几百个寨子和数十个乡镇,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要找到那个矿井位置很难。

    就这样,在这傣族家人细心的照料下,白水生腿上的伤也慢慢结疤了,他想,如果在矿井里,能忍受得了酒精的疼痛,消毒彻底一点,如果没淋那场雨,没有那几天原始森林里的徒步折腾,这腿其实早就应该好了,他的烧也慢慢褪去,不拉肚子了,体力也渐渐恢复了,几天下来,从半碗饭的饭量,一直到两碗,然后又到一碗,张鸣几次在桌子下踢他,暗示他,这家人

    穷,家里没有劳动力,你这样憨吃,会把人家吃垮的,他也只能知趣点。

    白水生下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打电话,在昆明火车站的时候他就跟琴妹仔说过要回去,但现在没了音讯,琴妹仔一定很焦急,还有,经过这件事后,他对母亲的看法又有了些改变,想跟她报个平安,他也有些理解了,人生一辈子,凭啥要活在别人的眼光里,为啥就不能过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像自己,要是没走出那原始森林,死在里边了,也会有很多遗憾,人嘛,自己觉得过的开心就行。

    一听到白水生要打电话,张鸣噗呲一下笑了出来。

    “你躺了半个月了吧,看到这屋有灯泡了吗?看到有家用电器了吗?”

    “我去乡里打,玉帕说了,乡里有电话。”

    “那你晓得这里到乡上要走多远不,他们说要走大半天,哈哈。”

    这可挺吓人的,白水生想着自己大病初愈,也不能过多劳累,先慢慢调理一下身体再说吧。

    玉帕就是白水生第一天醒来看到的那个女孩,是岩老头的孙女,这个家只有这爷孙俩,平时她都说傣语,但也会说一些简单的汉语,只是发音很不标准,咬字不清,需要连说带比划,渐渐地,白水生也能听得懂一些。

    岩老头每天都会去附近的河里捕鱼,院坝里有很多用竹子做的大篓,那篓子看起来密不透风,口只有碗口那么大,只要加点喂牲口的粮食,鱼进去了就出不来,每天早上往河里一放,下午直接去收,保证里边有大家伙,那时,张鸣在家也很无聊,很多时间会跟着岩老头,他似乎对那竹排情有独钟,一来二去,这一老一少混熟了,还差点拜起了把子。而白水生身体还没痊愈,只能在家陪着玉帕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劳动,玉帕心灵手巧,会做剪纸,屋里贴着很多动物植物还有人头的剪纸画,特别是窗户上那一对男女头像剪纸,栩栩如生微妙微俏,她还会缝衣刺绣,家里的枕头,床单上都有她的手迹,她们家厨房上边挂着很多烟熏的鱼,也有很多野味,还喂了很多猪,和鸡鸭等,棚有一匹老马,这些都是玉帕的功劳,院子里还有一条很通人性的土狗,白水生经常陪那条狗玩,慢慢的,那狗也成了他的铁哥们,他还用自己的小名给那条狗取了一个名字,叫做水娃。

    玉帕十五岁了,没读过书,寨子里的人基本都没读过书,她也没出过门,最远去过的地方就是乡里,她们寨子有很多年纪大一点的都没走出过这些大山,但有些年轻一点的也不愿一辈子圈在这老山林里边,会选择出门讨生活。她很热情,性格活波开朗,牙齿很白,笑起来声音仿似铜铃,经常拉着白水生打听他的老家,打听那些大山外的世界,她知道北京,也

    知道广东,她说那些地方可以打工,可以挣钱,她对外界那些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与向往,她的爸爸在山上采菌棕被摔死了,妈妈跟别人跑了几年没回,她很想念妈妈,窗口上那栩栩如生的头像剪纸就是她父母,她还跟白水生聊起傣族的风俗人情,她说泼水节是傣族人一年最闹热的节日。

    情绪会传染,玉帕纯朴乐观的品质,深深地感染了白水生,她有梦想,有主见,每天都是乐滋滋的,这和琴妹仔的性格截然相反,琴妹仔胆小懦弱,遇到事只会哭。那段时间,白水生的心情还不错,有个活蹦乱跳的女孩陪自己打闹,也有大山里异常新奇的事物等着探索,所以精力还算充沛,他很同情玉帕,爹死了不说,妈也离家出走,她的遭遇跟自己颇有相似之处,只不过,他已经找到母亲了,而玉帕根本不晓得她妈在哪里,甚至还在不在人世都是个未知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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