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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章 老英雄落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情理之外,刚回到潼岭,正当郭铁一头莫展时,一个更为痛心的消息传来。(手机阅读请访问)

    白世荣走了,悄然无息的走了。

    老革命虽带着一点遗憾,但也算安静祥和,唐小芬遵从丈夫的遗愿,把遗体运回到了黄桷老家安葬,落叶归根嘛,农村人都有这些传统观念。

    白家老屋还是那种土制木屋,因年久无人居住年久失修,部分已经坍塌,坝子四周长满了枯萎的黄草,外边有一片茂密的竹林,屋后是一座庞大的青山。

    屋檐下,两根高凳上架着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下方点着一盏熊熊燃烧的油灯。院子角落里,纸钱烟灰漫天飞舞,香烛静静燃烧,空气中弥漫着几许凄凉的纸灰气息,一根竹竿上飘着白色的帆布。门头上,挂满了做道场的那些道具,钟馗伏魔,小鬼下油锅,鬼画桃符的标语,几个年迈的道士满院转着圈圈,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唱着鬼魅的曲儿,嘴里还念着一些只有他们自己能够听懂的字符。

    丧事都遵从简洁朴素,毕竟是送别亲人,搞得太隆重也不妥当,但唐小芬还是请了镇上颇有声望的道士来送别丈夫的最后一程,毕竟白世荣生前还算很有名望。这寂静的小山村,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但这‘热闹’却是建立在一张张满带愁容的脸上。

    现在这月份,农村的青壮年基本都在外打工,老家也只剩些老弱病残没有多少劳动力的。但白世荣是这个家族的招牌,一听病故,亲戚们都连夜赶回,忙里忙外的帮忙张罗收拾,屋外的院坝上,坐满了前来参加葬礼的客人,亲朋好友,白家这边的,唐家那边的,还有生产队队长,村支书等,镇上的街坊邻居罗剃刀,陈二妹,二毛子,刘莽子也都悉数到场,还有镇政府派来慰问的代表。

    一男一女两人走进院子,静静地来到宾客登记处,女的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在一个本子上落下自己的名字,又偷偷翻了翻上边登记的客人名单,男的抽出三支香点燃,对着棺材内白世荣的遗体三拜,又用余光扫了扫在坐的来客。

    “郭……。”

    唐小芬手臂上捆着白色的绸布,端起茶水刚走出门口,还没来得及喊,便被郭铁摆摆手招呼了下去。

    “嫂子,我们来晚了,节哀顺变。”

    “劳你在百忙之中过来,这屋好多年都没住人了,实在不像样子,你别见笑啊,这位是?”

    “嫂子好,我叫吕霞。”

    唐小芬当下茶水,赶紧端了两条凳子过来:“坐,你们坐”。

    郭铁客气回应:“没事,我自己晓得安排,对了,水生呢?”

    “去给他爸挖坟地去了。”唐小芬指了指屋后山坡。

    “有没有水生的朋友过来?”郭铁貌似

    不经意的一句话,再次用余光喵了喵来客。

    唐小芬摇摇头。

    “那你忙你的去吧,对了,你们的酒在哪?”郭铁也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但也有很多年没见过这种揪心的场面了,此刻,他有些害怕面对唐小芬的眼光,甚至不敢说更多的话。www.luanhen.com

    郭铁蹲下,在白世荣的棺材前一张一张撕开纸钱,丢进火堆里,又接下吕霞端来的一大碗酒,缓缓倒了一半在地上,剩下的一饮而尽。那次在病床边答应过老大哥,等他病好了痛痛快快的喝一场酒,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一番默默的嘀咕,郭铁站起身来时,拍拍身上的灰,已是满脸通红,这里面有酒精的作用,也有火光的倒映。

    后山上,白水生穿着一件背心,正挥汗如雨的用锄头刨着一个长方形米多深的大坑,不知不觉,背后走来一男一女。

    “现在人都死了却忙着尽孝,不觉得晚了点吗?”

    白水生回头一看,忙抓起旁边的衣服,却被郭铁一脚踩住。

    “郭队,你怎么来了?我拿烟发你啊。”

    吕霞立马拧起那件外套搜了搜,果然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包装着一些白色粉末,不管是不是行家,都能看出这东西是啥来头。

    “至少有十克吧。”郭铁咬紧腮帮接了过来,用手抛了抛,丢了回去。

    “你今天是来逮捕我的吗?”

    看得出来,和前几天见面的时候相比,郭铁今天的态度是相当不友善,双眼通红,带着正式的警察和罪犯之间那种紧张的火药味。

    “给我一个解释,你到底想干嘛?”

    白水生虽然不知道究竟哪个细节出问题了,但他对自己做过的事还是一清二楚,于是丢下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靠在坑边静静的点了支烟,很淡然。

    郭铁突然火冒三丈,一把抓住白水生从从坑里拖到了跟前,横眉怒眼满嘴酒气,两个大男人都快鼻子挨着鼻子了:“你他妈别拿老子的仗义当做你耍横的资本,信不信老子当做你家亲戚的面拘了你,老子立马就让白世荣没有后人送终,让他死不瞑目。”

    一连三声老子,这不是一个禁毒队长该有的作风,只能说他真的急了。

    “你现在拘我,也只能做吸毒人员处理,吸毒吧只是违法,不是犯罪,你也永远查不出狗皮是谁,还有,你不想晓得谁给我的那张名单吗?”

    “你……你,别给脸不要脸啊。”连吕霞这种性格温顺的女子都激动起来。

    “放心郭队,我会遵守咱们的约定,再过几天,等我爸过了头七,我保证会来禁毒队自首,并且把我所晓得的情况全部交代,你们走吧,我妈那边到时候我自己跟她解释,不会让你为难,你能帮我把这个谎圆到现在,让我爸走

    得安心,我谢谢你,真的。”

    说完,白水生又拿起锄头,低下头在深坑里一锄一锄的刨起土来,谁也看不到,此刻他眼里饱含的泪水。

    还真无可奈何了?

    回到白家老屋后院,已经到了饭点,郭铁一直阴冷着脸,心情彻底跌入低估,他远远的望着满座宾客,又望了望屋檐下那口棺材,心里五味杂陈,骑虎难下,久久下不了决定,也不敢再踏进那个院子里。

    吕霞小心的提醒说,白水生已经是成年人了,他自己都承认了贩毒,如果要证实是不是和高跃在盘西做过交易,直接抓捕审问是最稳妥的办法,万一…………,不,这不是万一,这是相当大的可能,一个犯下死罪的罪犯,难道还指望他遵守承诺吗?

    郭铁犹豫了一下,还是摆了摆手。

    掌控大局者,看问题的角度自然要长远一些,有自己的全局观,现在抓捕白水生,百害而无一利。首先,白世荣尸骨未寒,无法跟唐小芬和在坐的众亲人交代,容易引起摩擦,如果这些宾客当中有其他和白水生身份相关的人,更是会走漏风声。今天这种场合,于情于理动手都不合适,最重要的是,倘若白水生的上线真是高跃,那一抓肯定会惊动,后面的工作就彻底无法开展了,这些都是吕霞这种经验尚浅的小警员想不到的,望着唐小芬端着菜进进出出,郭铁拉了吕霞一把,赶紧闪到一边,生怕被她看到,两人悄悄的从后院溜了。

    回到潼岭,郭铁也不敢排斥众意,还是打算做两手安排,对白水生的犯罪事实也做出了实质性的部署,按照以往的办案形式,对他这号人物开会讨论,再然后做具体方案。

    禁毒大队会议室,就白水生事件首次召开了紧急会议。

    会议上,郭铁首先对在坐的同僚作出了深刻的检讨,然后事不宜迟,抓紧把在盘西查到的线索和对高跃的嫌疑分析,通通一一道出。

    自从郭铁安排于龙调查白水生交出的买家名单上的人后,队里基本都晓得头头在干嘛了,也私地底下分析过案情的发展和走势,在坐的还是对郭铁的解释和计划表示理解尊重,毕竟违规办案,这事一个人扛就行,没必要拉上整个团队。

    唐中华首先认定高跃就是狗皮,因为白水生听见有人这样叫过他,而白水生有可能是想干掉高跃,吞并整个温市的毒品市场,理由是他俩年初已经在盘西接过头,当时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共识,这种共识可能就是高跃和白水生以前有过恩怨,受制于人,不得不听命于白水生,高跃给了陈洁的信息,让白水生逐步瓦解陈洁,掌控潼岭的毒品市场,后来白水生得到了吸毒人员档案之后,我们又帮他打掉了陈洁,这引起了他越来越膨胀,已经不满足于潼岭这个小地方

    ,利用在朱秀琴屋里找到的信息,吃掉罗军,发展沙坝的市场。

    王奎说,如果按照唐队长分析,白水生在朱秀琴的出租屋里找到了联系上家的方式,那这个上家就是罗军,他想吃掉沙坝的市场,那个举报罗军的电话有可能就是白水生,或者他安排的。

    侦查员某接过王奎的话,如果这样说来的话,白水生也是用同样手段在潼岭站稳脚跟的,白世荣生病,第一次黄桷派出所把他送来应该是个意外,但我们却无心帮了他一个大忙,他毫不犹豫的吐出了陈洁,就是利用我们警方把陈洁干掉,那说不定王丽也是白水生举报的。

    于龙对郭铁报告,通过白水生留下的qq号码,已经锁定了大部分药娃,现在基本都在控制之内,只要头一声令下,马上可以实施抓捕。

    张梁想不通,如果白水生真想做大,那他为啥把自己一手经营的买家交出来,这不是自断退路么,这qq上的交易信息是铁证如山。

    全都在做有罪推断,而且都把白水生描述得丧心病狂,郭铁闷声不语,梳理了一下众人的案情意见分析,不得不说,人多嘴杂,但力量就是大,他在为以前的固执和感情用事自责的同时,也从这些分析里找到一些不同的答案,但还是保留了部分自身观点。

    “听你们的意思大部分都认为白水生是在我的纵容之下顶风作案,既然他这么大的胆子,那为何要交出自己经营买家的qq号码和吸毒人员名单,这个问题很重要啊。”郭铁说完,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昌华的电话,请求他查一查沙坝公安局110指挥中心那个举报罗军的电话录音,然后调头问道吕霞,潼岭举报王丽那个电话还能查吗?

    吕霞算了算时间摇摇头,都快半年了,应该查不到了。

    众人的分析都虽很有道理,但都是从主观的角度,从犯罪的角度出发,而郭铁心里明白,看问题不能这么片面,从警这么多年,他喜欢对每一个毒贩的心理进行揣摩,而白水生不应该是那种残酷极端的犯罪分子,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别的原因,或许也可以说是自己始终解不开心里这个结,这个对白世荣唐小芬的诺言,他敲了敲桌子,还在试图为白水生说一点好话,他笃定的认为,也对在场的同事说出了自己的观点和不由反驳的事实:“目前的证据表明,白水生贩毒肯定是事实,至于动机咱们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如果他想挤掉高跃做大,肯定不会交出潼岭买家名单,还有一点最重要,年初白水生才出狱不久,他怎么可能知道高跃贩毒,又怎么知道高跃在盘西的?这么短的时间他怎么联系上高跃的?如果说白水生坐牢以前就知道高跃贩毒,那他何必要追着高跃打一条街,还把自己弄进去关几年,一

    个电话举报高跃不就完了?仇也报了?到目前为止,经过袁文山和沙坝侦查员的大面积走访和调查,对高跃还都只是怀疑阶段,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甚至连指向线索都没有,白水生坐牢三年,断了三年联系,就算曾经是好朋友也会生疏,何况是仇人,高跃若是贩毒,又怎么可能和一个认识自己的人做毒品买卖?”

    郭铁问的这一大堆问题,但不得不说,都说到了关键点,在场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于龙说会不会是有人冒用白水生的身份在盘西和高跃做交易,这年头,冒用别人身份干坏事的不是没有。

    又有的说,说不定白水生是在和这运输公司的某个车夫合作,高跃只是碰巧在那一天住在了那里。

    众说纷纭,确实这关键点还是在白水生身上,又有的说,应该立即抓捕审问,一定能挖出更多线索。

    唐中华又冒了一句,白水生交出潼岭的买家,意思是要放弃潼岭市场了吗?他把自己罪行搞得那么严重,是不是不想活了?白世荣现在也走了,对他来说是不是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可以大干一场。

    是啊,五十多个买家,经营了几个月,从贩毒的量来计算,肯定是死罪,白世荣也死了,而白水生肯定清楚自己难逃法网,那他?郭铁突然回想起在沙坝殡仪馆白水生和朱秀琴尸体告别的那一幕,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还嘀咕着念念有词。

    遭了,郭铁一拍桌子恍然大悟,冷冷的看着于龙:“我好像记得名单上有唐钢黄林的名字吧。”

    于龙点了点头。

    “妈的,老子中了白水生的圈套,狗皮这个名字就是他自己放出来的,他是在利用我们帮他找高跃,这个狗日的混蛋。”

    郭铁没做过多解释,立马做出部署,吩咐张梁带队暗中去黄桷街上布控,于龙去白水生老家暗中盯住白水生,只能盯着,不能实施抓捕,也不能引起任何人的警觉,说完抓起公文包,一散而出。

    在场的都懵了,这当头的又是玩哪一出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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