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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5章 重回老坛
    云南的天和温市就是不一样,一边艳阳高照,一边阴雨连连,不过这两个地方的经历对他来说都是一场噩梦。(看啦又看♀手机版)

    那年,从老坛寨回来,经过纳林,看着路边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他的心里充满了无比敬仰和崇拜之情,他想,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这保家卫国中的一员,为此他感到相当自豪。

    这次,他到老坛寨去,经过纳林,再次看到路边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他的心里充满了胆颤和心虚,他是去跑路的,他想,万一要是被拦下,郭队长有能力把自己捞出来吗?况且,他身上还有……。

    一路颠簸,有惊无险,检查站一般对从内地过去都很少管,主要是查边境回来的车辆。

    纳林的街道,比起几年前也干净整洁了许多,以前公路上坑坑洼洼,牛车马车占据主导,畜牲粪便随处可见,现在城市装扮得五彩缤纷,活色生香,沿途公路的广告牌,全都打着热带雨林风情旅游的口号,那些宣传泼水节的画面如同身临其境,一群端着水盆的傣族少女,牙齿白得发光,肌肤白里透红,犹如出水芙蓉,性感而又含蓄,脸上洋溢着幸福欢快的笑容,甚至在某一刻,他把那画里的人当成了玉帕。

    连绵不绝的大山,一望无际,不断从车窗边划过,各种奇异的少数民族特色绚烂夺目,这片土地,是给了白水生第二次生命的地方,他对这里有着发自内心的亲切感,也在一遍遍问自己,那个女孩,你幸福了?对不起,你妈妈回来了吗?

    到达老坛寨,已经是两天后,天已经快黑了。

    岩老头正坐在门口,吧嗒着水烟筒,衣衫褴褛,眼神呆滞,木讷地望着天边,就像那即将下山的幕日,风烛残年。

    一条土狗汪汪冲着路口叫个不停,直到那个身影慢慢走近,又突然摇头摆尾,兴奋得连蹦带跳。

    “水娃,想不到你居然还记得我。”

    白水生抚摸着土狗脑袋:“好家伙,长大了,壮实了,你这名还是老子给取的呢。”

    一看坝子里蹲着一个壮年小伙,还背着一个大包,老头似乎眼神也不怎么好了,用手遮挡着余阳,瞅了老半天,久久没缓过神来。

    见面的一刻,是最为动情的一幕,白水生眼眶湿润了,跪在地上趴在恩人怀里,几年没见,老头苍老了许多,脸上的褶子更是如同被钝刀砍过一般,手也抖了,腿也不利索了。

    岩老头同样泪眼汪汪,这一老一少就这样拉着手,说着对方都不太听得懂的语言,但手势是相通的,心灵是相通的,这份情感也是相通的。

    五年了,一切都物是人非,村子里通了电,不用再点油灯了,这个家变了,安了电灯,多了很多现代化家电用品,最为醒目的就是一台老式彩电,白水生家里就是做这个的,

    这彩电在温市早就过时了,但在这地却如同宝物一样。

    当然,这个家也少了很多东西,死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活气息,没有玉帕的欢声笑语,没有那些躁动的畜牲叫唤,厨房的柴火满地都是,还是那几块石头搭的锅灶,里面熬着黑漆漆像浆糊一样冰冷的米粥,窗口上玉帕做的剪纸,早已干巴褪色,唯一的活物就是那条和岩老头相依为命的狗儿。

    白水生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全是芝麻糊,蜂蜜,糖浆等这些有点营养快速易消化的东西,岩老头年纪大了,牙口不好,走得又匆忙,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那晚,他亲自下厨,其实那不叫下厨,只是把食物煮熟,还是那房梁上取下的风干野味和腌鱼,屋里再找不出什么其他食材了。同时,他又看到了几颗干瘪的罂粟果,那曾经让他堕落深渊的毒草,正静静的挂在墙上,如同张开一双嗜血的嘴,等待着吞噬那些行走在边缘的灵魂。

    锅里冒着腾腾热气,火光,烟熏,心塞五味杂陈,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泪水再一次迷失了白水生的双眼,想起琴妹仔的死,面对自己的人生,他傻傻盯着墙壁,真想冲动的把这东西取下来一把火给烧了,海洛因害得好多个美满的家庭破裂,他发誓,一定要将仇人绳之以法,与罪恶不共戴天。

    桌上就两个菜,腌鱼和野鸡,竹筒酒杯里斟满老酒,对这个家庭来说,算是比较隆重的接待了。岩老头落寞的老脸上,因这个久别重逢的年轻人,爬满了欣慰,爬满了笑容,爬满了感动。

    白水生和老头碰了一下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任何语言都可能刺痛那颗年迈脆弱的心,一切尽在不言中,他默默的喝了一口,以前觉得这酒太烈了,现在喝来纷香醇厚,不是酒量长了,而是心境变了。

    尽管交流起来有些困难,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问,在这之前,从龚长明口中得知了玉帕的消息,刚才在门口,又再一次从老头口里得到确认。

    “你从没见过玉帕的丈夫吗?”

    话题有些沉重,岩老头端起酒杯扯了一大口,那杯子嘬得渍渍的响,跟着一阵猛烈的咳嗽,比比手势摇摇头,看得出来很是心寒,寻常百姓一生清贫,就是期望后人平平安安,能给老人养老送终,可是这悲剧全都发生在这个家庭里,死的死,走的走,失踪的失踪,哪能令人不伤心。

    “玉帕的妈妈呢,也是从来没回来过吗?”

    老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比手划脚,也分不清想表达什么意思。

    那晚,桌上的菜几乎没怎么动,白水生又喝多了,心情相当不好,岩老头会划四川的拳了,还挺有兴致吼得有模有样,白水生不得不含笑作陪。这些细节都表明,龚长明这几年没少到这里来,老

    头说屋里那些腌鱼和腊味都是他弄来的,平时也没怎么吃,他的语气对龚长明充满了感激之情,甚至把其当做了儿子对待,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和真实面目,或者这些对一个早已进入暮年的老者来说也并不重要。

    白水生清楚,龚长明经常到老坛寨绝非是来看岩老头这么简单,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真有情感在里边,再丑恶的人性都应该有善良和归属的一面。

    酒足之后,岩老头问白水生还走不走了,话里还是带着默默的伤感。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而答案却显而易见的问题,白水生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说最近不会离开,老头内心是空虚的,这辈子养了两个女儿远嫁他乡很少回来,养个儿子又出了意外,指望着小孙女相依为命,可这小孙女却又是这样,现在把情感寄托两个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身上,确实是一大无奈的悲哀。

    看白水生有些作难,岩老头又扯淡开别的话题,说当年要是娶了玉帕,在老坛寨安家,这个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几天的车旅奔波,这晚,他醉了,加上吸毒的人,酒量都不好,这是身体里的某些毒品沉淀物质在抵抗酒精,白水生也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喝了。

    一觉醒来,大天白亮,还是那张床,还是那个角度,他揉了揉眼,以为还能看到柱子后边那个当年如同女鬼一样披头散发的女孩,可惜,大脑连骗一骗他的想法都没有,只有水娃在地上扑腾着汪汪叫唤,还是那么热情,还是那么兴奋。

    大山里感觉是不一样,天,很蓝,空气,很清新,人,也很亲近。

    老坛寨的父老乡亲,一听几年前那个差点死了的小伙回来报恩了,有几个跑来看热闹,有的还特地从家里带了很多食物过来,远亲不如近邻,其实平时这邻居也没少对岩老头照顾,主要是这家就一个人,老头腿脚也不利索,生活比较困难。

    当年在泼水节长席宴上,取笑白水生的那几个妇女又在调侃,哟,长成大帅小伙了啊,要是他那时不走娶了玉帕,现在孩子都几岁了,现在来晚了,人家找外边找到毛哆哩了。

    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头笑着对白水生说,你这小子还算有良心,知道来看看你的救命恩人,岩老头辛辛苦苦养的一家子,到头来还不如两个外来小子。

    一群人杂七杂八,叽里呱啦,白水生清楚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这太过热情也是一种烦恼和压力,他宁愿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不带走一片树叶,一片云彩,那样到时候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难过。特别是刚才那老头那句话的炫外之音,还不如两个外来小子,看来龚长明确实在这些乡亲面前也是攒足了口碑,这又让他突然感到莫名的愤怒。

    热闹散去,归于平静,马圈里的老马不见了,塞满了捕鱼的大篓子,这个时节,地里的农作物都收拾完了,也没啥可做的。

    白水生把那捕鱼的篓子清理了出来,又扛起屋檐下的竹排,和那些男人一道,去磨子河里下网,来都来了,得为这个家里做点事吧,岩老头爱喝酒,这腌鱼是最理想的下酒菜,加上这大山里确实也没啥好玩的,那时还有玉帕的欢声笑语,还有和龚长明叱咤山林扛枪打猎的乐趣,现在只有一身的包袱和压力,维有水娃不离不弃。

    云南天气暖和,冬天的鱼也不会闲着,那些捕鱼的汉子,基本都是几年前打过照面的,所以对他很是帮衬。

    以前,白水生看过岩老头捕鱼,这东西没技术含量,在篓子里绑上一块肉,或者撒上几把粮食沉入江底,傍晚直接去收,那篓子只口有碗这么大,鱼只要进去了就出不来。

    白天到好,忙碌能分心,可是一到晚上,整个山里寂静得可怕,时不时传来一阵猛兽的叫声,一闭眼关灯躺在床上,他就会想起以前这屋子里那个活波可爱的女孩,想起和龚长明在外边坝子上手足情深的结拜,想起母亲,想起琴妹仔,想起郭队长,想起还没完成的任务,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是跑路的,他有任务在身,只是不晓得这种日子还要坚持多久,几年前如此,几年后同样如此,自始自终,他的心都不在这儿。

    几天下来,白水生也小有收获,这也是成就,山里清幽的环境和纯朴的乡亲,让他的心灵也得到短时间宁静。

    族长家里,不,准确来说是村长,老坛寨也与时俱进了嘛,都二十世纪了,这种旧社会的称呼早就该改了,这是那天刚到的时候村长就对白水生说的话,他家里开起了小卖部,还安装了电话,买了几铺麻将,做起小生意,这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闲来无事,寨子里的男人出去捕鱼,女人就聚集在一起搓麻将。

    现在,那个地方是一个寨子最热闹的集中地。

    那天,白水生去买烟,看到桌子上的座机,又一次实在忍不住了,拨通家里的电话,唐小芬一听是儿子的声音,急不可耐,赶紧追问他现在在哪里,白水生没有说,还是担忧的那个老问题,问这几天有人打电话给她没有,唐小芬说有一个男人说是你朋友,问那事办得怎么样了,她也实话实说,的确去找了镇上派出所打探,现在还没回话,白水生压低声音,夸奖母亲做得很好,以后就保持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他还说任务很快要完成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母子团聚。

    挂了电话,白水生牙齿都咬出血丝了,果然没猜错,龚长明去诈母亲了,为兄弟的案子担忧,这理由倒是合情合理,以后见到,可能都不用自己问他

    就会承认。

    他又很想拨通郭队长的号码,报告自己的位置,但想想还是放下这念头吧,几年下来,龚长明在这地经营起了良好的人脉,连那捕鱼的汉子些都对这人赞不绝口,这屋子里打牌的妇女有很多也对这个人有了好感,千万别做节外生枝的事,既然他有意把自己安排到这里来,就一定是有原因的,还是只有一个字,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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