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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1章 离境
    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入睡,必须得上路了,否则天一亮就走不成了。www.luanhen.com()

    夜空,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迷雾,应该是凌晨四五点了吧,白水生拖着疲惫的身体,站在公路边,他唯一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就是去勐每县城赶早市的马车,还要那种少数民族的,那种老者,没见过多少世面的,看起来不识字的。

    一连问了几个车夫,都不愿意带他,这大雾弥漫的天,整条公路看着就阴森森的,突然冒出个陌生人,还是外地口音,鬼鬼祟祟衣衫凌乱不说,脸上还有伤,纳林山区经常有这种不明身份的人,贩毒的居多,养家糊口的平头百姓哪敢和这些人扯上关系,话都不敢多说。

    最终,他放弃了,只能沿着去勐每公路走,只有三天时间,他必须赶到那里。老坛寨基本上与世隔绝,一般情况下村民至少要一个礼拜会去一次乡里赶集,龚长明说现在寨子里估计还不晓得他被通缉的事,但乡里那派出所肯定晓得了,怎么去还得靠他自己。他晓得,郭队长和袁文山应该离自己不远,但龚长明神出鬼没,加上这些蕉林里或许有他眼线,郭队长肯定不敢现身,现在,只有这两个人是唯一能坚持下去的动力,他还有要把昨晚的情况报上去,也不敢把人甩太远。

    一路走走停停,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啊,没走多远,白水生就感觉自己体力不支了,在这林子里的两个夜晚,又如同那年在原始森林那样,除了身上的伤,还有寒冷的侵袭,还有人性的摧残,在某一瞬间,他脑子里恍恍惚惚,他想去见琴妹仔了,他想死了。

    走出蕉林农场区,又是一片黑蒙蒙的大山,前方就是原始森林了,对这鬼地方,他早就有了心理阴影。

    天边,逐渐有了一丝光亮,行人车辆也慢慢多了起来,他不得不又钻进林子里,在那连路都没有的坡坡坎坎上穿梭,但又不能离得太远,得延着公路走,否则,不但要迷路,郭队长也难寻他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中,前方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路边一条林间小道旁挡住了他的去路。

    车上好像还有人在朝自己招手,白水生惊喜万分,细看,果然是郭队长,慌忙奔了过去。

    一上车,郭铁看他满脸的伤,焦急地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还是车上暖和一点,白水生哈哈气搓了搓手:“跟龚长明干了一架,可惜没打赢。”

    “伤到哪里没有?”郭铁扒了扒他衣服。

    “皮外伤,这谁的车啊?”

    “租的。”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袁文山呢?”

    “我们得拿一个人休息吧。”郭铁没有多的语言:“怎么会打起来的?”

    白水生如实上报:

    “昨晚摊牌了,高跃是龚长明杀的,他自己都承认了,目的就是要逼我出境,去

    金三角。”

    还真是这杂种干的,现场那么多人都敢行凶,简直是胆大包天,郭铁一声咒骂,但又持怀疑态度:“他难道不要高跃运毒了吗?”

    “起先龚长明走后,我一直在想这问题,或许咱们以前就走错了路,我越来越感觉高跃跟流向温市的这批毒品并没有关系,其他不说,若是真的运毒,龚长明应该会开高价吧,像他这种人,有了钱巴不得全世界都晓得,也没必要赖我这几万块钱的账啊,他本来可以报警的,却想息事宁人,答应和我见面,就是心疼钱,还怕万一我没被抓住以后再找他麻烦,而且,照龚长明的思维和行事方式,怎么可能找高跃这种猪队友?”

    想想也是,郭铁都蒙了:“咱们以前都是围绕高跃陈洁王丽这些人兜圈圈,一直陷在其中,以前你也提出过这样疑问,我都没放在心上,想想也是,从人的行为和心理学角度来看,有些特征再怎么隐藏也无法改变,可现在又一个死无对证。”

    白水生问:“前天晚上,我去找高跃的时候,好像看到了一辆温市牌照的货车,你留意了吗?”

    “嗯,我已经叫陈昌华查了,那辆车没有挂靠在昆达运输,不过也经常跑盘西市场,一时半会还不会有结果。www.6zzw.com

    白水生一抹头,心急如焚,龚长明到底是怎么一种关系网,越来越搞不清了。

    见这小子有些焦急,郭铁宽慰说:“这是一个新生的贩毒网络,人手还比较欠缺,特别是核心人物,龚长明这么谨慎,不会随便安插人在自己身边,照目前来看,只要你还没被引起怀疑,这场仗就没输,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的,对了,他让去金三角干啥?”

    “肯定是运毒品过来啊,还能干啥?我过去就回不来了,还有啊,到了那边咱们怎么联系啊。”

    郭铁又是诧异,几个问得他自己都顾不及回答了,回味半天,心想难道又推测错了,没有制毒工厂?这批海洛因真的来自境外?

    “他具体没说做啥吗?”

    白水生摇了摇头:“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三天后他会去老坛寨,到时候应该会给我安排,我估计老坛寨也可能有他的人。”

    “也是,你说的那个竹排有人动过,或许就是这个藏在老坛寨里的人做的,你也许是去接他的位置,这场仗还能打,但你得小心,出了境我就管不了你了。”

    白水生讥笑:“说得好像现在你给了我多大的照顾似的,还不是靠我一个人?”

    说完这话,他又叹了口气,严肃交代道,现在只有这个问题最为迫切:“龚长明威胁我,我要不过去,他可能会对我妈不利,郭队,这事你可一定得上心啊。”

    郭铁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这个杂种,真他妈不是个东西,你放心去吧,你妈那边我会

    安排好的,暂时让她离开家一段时间,你去了那边,正好可以摆脱监控,你要先取得龚长明的信任之后,再想方设法回来。”

    白水生苦笑:“说得好像我要去送死了一样。”

    “这就是战场,你爸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你是为了信仰,为了正义。”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就为了我妈。”

    郭铁拿出了一个手机递了过去:“这山区很多地方都没有信号,但总比没有得强,记住,藏好一点,千万不能龚长明被发现。”

    信息交流完毕,此地不宜久留,面包车的尾部冒出一阵浓烟,扬长而去。

    白水生心酸的苦笑,这郭队长心还真是狠,为了演戏逼真,竟然真把他丢这里了,还说什么当年他爹去越南,同样是徒步,还说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都走过来了,这点苦算啥,才不过区区百十公里嘛,那年在这原始森林里走了半个月,还不同样走出过来了。

    想想也是,走就走吧。

    白天,基本一看到人和车就要躲,晚上,又看不清路,这还真他妈辛苦,又是吃香蕉,这辈子,白水生算是彻底跟香蕉结下仇了,这对香蕉的仇甚至都快赶上高跃龚长明了。

    三天后的夜里,他终于疲惫不堪的到了老坛寨,其实,他下午就到了,一直躲在林子里,必须要在晚上人少的时候去,他不能确定,老坛寨到底有没有人晓得他被通缉的事。

    岩老头的屋里亮着灯,灯光反射出来,有个蹒跚的身影正在晃动,水娃也太聪明了,听到外边的脚步声,蹦跳着摇着尾巴出来迎接。

    老头正围在锅边,盆里舀着什么东西,那香味四溢,看白水生回来了,扯出一张笑脸,示意他吃饭。

    看这架势,老头也还不知情,白水生松了一口气,望着那盆里的菜:“咦!炖的猪肉,这还是新鲜玩意。”

    他正打算问老头猪肉是从哪里来的,忽然听到里屋传来声响,扭头一看,龚长明正坐在桌子上,端起酒杯细细的品尝着,那表情深邃陶醉,隐隐浮出一股胜利者的笑容。

    看着厨房那双吃惊的眼神,龚长明扬了扬嘴角,指着凳子:“兄弟,愣着干啥?碗筷都给你准备好了。”

    白水生按了按荷包,那里边可藏着东西,但还是不得不心虚的挪着步子,走了进去,坐在桌上冷呵。

    龚长明很是大度:“今晚啊,咱哥俩好好的喝一场,你看,这些全都是为你准备的。”

    桌上还真摆了三双碗筷,另外还有几个荤菜,红烧鱼,烧白。

    语气再也不同以往,冷冰冰的:“看来你是料定了我会服从。”

    龚长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他碗里,又给他倒了半杯酒:“这些菜啊从昨天就准备好了,你这动作也太慢了。”

    白水生苦笑:“我走路过来的,这东西哪来的?”

    白水生的态度有了些变化,龚长明又看了看他的鞋子上全是沾着烂泥和草屑,也稍稍心安,继续攻心:“勐每带过来的,别说哥哥无心啊,这小县城里要找到一家川菜馆还真难,我可是跑了大半个城啊。”

    “居然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些菜。”白水生盯着龚长明发出冷笑:“看这样子今晚是要送我上路是吧。”

    “兄弟,咱们是合作,你别用那种仇视的眼光看我,我说过,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说着,龚长明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钱摆在桌上:“看到这是什么了吗?有了这东西,走遍天下,在哪里都是大爷。”

    白水生拿起那叠钱搓了搓:“这是给我的吗?”

    龚长明比了个手势:“只要你听安排,以后会有这样一堆的钱。”

    哼哼,苦笑。

    “你笑啥?”

    “这个手势就像那年你打回来的那只大鸟一样,还要不要更夸张一点?。”

    岩老头收拾完,来到桌边,龚长明阴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同那天晚上一样,又是划拳,又是大醉,桌上的几个人,脸上丝毫看不出一点不融合的态度。

    睡后,白水生悄悄把手机关机,藏在床头隐秘的角落,反正这玩意在缅甸也用不了,那边的人恐怕连手机是什么样都不晓得。好在,这老坛寨后坡的山什么内容,还是以前说的那些话,让他一切听从郭队长的安排。

    这一去,将是何去何从。

    第二天一大早,白水生就起床了,今天,应该是在老坛寨最后一天了,以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他甚至不敢跟岩老头提要有的事,他不想看到老头那伤心落寞的神态。

    磨子河的另一个角落,站着两个高大的身影,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崇山峻岭和飞奔的河水。

    地上,还有一大包衣服,龚长明什么都准备好了。

    半晌,他开口问了白水生一个问题:“边境地区,基本都有武警巡逻,你晓得这里为啥没有吗?”

    白水生摇了摇头。

    “因为这一带山势险峻,河水湍急,毒贩根本没有办法渡江,老坛寨民风淳朴,这么多年从没有毒贩从这里越境过,所以,官方对这块并不太重视。”

    白水生哼了一声:“咱们算是开了先河是吧,直接说,我过去该怎么做?”

    龚长明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他:“你去缅甸那边农村找那种散户,偷偷私藏风干后的罂粟膏,也就是鸦片,收购过来,还有,现在罂粟种植期已过,你看那些农户家里边有谁种了,和他们建立好合作关系,私地下保存起来。”

    白水生接过那张纸一看,上边只是画了一个草图。

    “这

    啥东西?”

    “这是路线,从这里过去,有一条小路,三十公里以外,有一个村庄,你去找一个墨坎的人,他会讲汉语,会告诉你怎么做。”

    白水生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大山:“罂粟膏,还得提炼精制,这是个技术活,你在这里有工厂是吧。”

    “这不是你关心的问题。”

    “我是不是很危险?否则你为啥不让那个人直接把东西运过来?”

    “金三角种植的罂粟都有当地武装力量控制,而且基本上每个村庄都有这些人的眼线,这几年国际社会大力打击,罂粟种植已经减少了很多,改成稻谷玉米了,他不方便出面,你去这个地方只是一个小村庄,附近几公里还有不少村落,根本不算是金三角腹地,金三角还远着呢?但这个地方也有武装力量的爪牙。”

    龚长明尽量淡化危险性,但也提醒了,当地的武装人员都有枪,杀人不眨眼,特别是侵犯了他们利益的人,叫他好自为之。

    白水生长长地叹气,默默的嘀咕:“前不久你说你在收山货,那时你应该没打算把我弄缅甸去吧,怎么想的?”

    龚长明会心一笑:“是啊,谁让高跃报案呢,这个傻逼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本来是要利用他的车运毒的,可这人太他妈蠢了。”

    “什么意思?你是说高跃不是你的人吗?”

    龚长明反问:“我说过他是我的人了吗?”

    白水生突然傻笑起来:“老子一直以为高跃在贩毒呢,他妈的,绕了这么久居然找错了对象,我实在是佩服你,看来这一去还真是九死一生了,我的口粮呢?现在应该不会断我的货了吧。”

    龚长明指了指地上的衣服。

    “有住处吗?”

    “墨坎会给你安排,那边都是山间小路,照你现在的身体,最多一次能带五十斤,凑齐这个量你就带回来。”

    龚长明指了指江对面悬崖边的一块凸出的岩石:“带过来以后,你放在那岩石下边,用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做个标记,到时候我会亲自来取。”

    说完,他又拍了拍白水生的肩膀:“你的工作其实很轻松,只要避开那些蛇头的眼线,跟农户混熟,把原料买过来就行,其余时间,你可以去木姐,小勐拉尽情的潇洒。”

    龚长明拿出昨晚那一叠钱,还加了两万递过来。

    白水生接过,鬼笑:“我这辈子是第一次有这么钱啊,你不怕我跑了?”

    “你能跑去哪里?等有合适的机会,到时候我给你找个地方,去把毒戒了吧,兄弟。”

    白水生冷冷地看着龚长明,脸上浮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我还可以回来吗?”

    “你说呢?估计你杀人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到老坛寨了。”

    “大哥,你可真他妈的歹毒。”

    龚长明大笑不止:“我歹毒,你身上四五个案子,我光明磊落,咱们比比,到底是谁歹毒?”

    说不下去了,再过会,寨子里捕鱼的就要出来了,白水生拧起地上的衣服,脱了鞋子,依依不舍的踏上竹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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