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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1章 生死谈判
    这不是阴差阳错,这是人为安排的,一边心急如燎的上山寻找,另一边却早已下了山,袁文山和陈昌华都以为白水生不可能傻到约龚长明见面,其实又错了,他们低估了这小子对玉帕的感情,那手机其实是白水生故意丢在那儿的。swisen.com()

    这天,在那座大山林里,白水生如同被困在地狱一般,袁文山早上买的食物也是一点没吃,不是不饿,而且已经饿过头了,从高跃被杀后那天,再到他去老坛寨开始,最后缅甸回来,这几天所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在他脑子里仔细的过滤了一遍,他很确定,不可能是在这期间暴露的,除非放在岩老头家里的手机被龚长明发现了,只有这样的解释,龚长明发现了手机,但那手机上没有任何号码和信息,所以指使岩诺跟踪他查看究竟,另一个方面也能证实,从缅甸回来在磨子河边就是岩诺来接的他。

    这结论,跟陈昌华他们事后分析的差不多,最有可能的暴露就是凌晨四点半那次,只不过陈昌华没有想到是这个手机出了问题。早上,他很想告诉袁文山,说自己也中枪了,但他没有,逃跑的那一路上,他也想明白了,蕉林那沙沙声响的背后,一定是龚长明,龚长明精明透顶,敢杀警察,在四点半到六点钟,那一个多小时里,有充足的时间来布置和策划,坐牢几年,加上和郭队长呆了这么久,他还是有些反侦查能力和经验。其实当时他和袁文山一样,对郭铁的受伤程度还抱着一线希望,尽管这希望很渺茫,龚长明的枪法之准,几年前他就在老坛寨见识过,五十米的天空上飘着一只鸟,用那劣质的猎枪都可以爆头。

    果然,这希望在脑海里只短短的停留了半小时,在收到郭队长的死讯之后,白水生哭不出,叫不出,只是用两支手死死的掐住太阳穴,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脑子里的那种剧痛和爆裂的意识转移出去,接二连三的打击,终于让这个有着钢铁般意志的年轻人倒下。他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但这一天却是有生以来最最黑暗痛苦的一天,郭队长死了,玉帕贩毒,这种对他的打击程度甚至比那时琴妹仔的死还要绝望。

    其实,当时他很不想告诉袁文山接货人是玉帕,那个曾经深爱着他的女孩,也算是曾经救过他命的女孩,却陷入了和他同样的命运,他没能救回琴妹仔的命,直到现在还无法原谅自己,但上天给了他第二次同样艰难的选择,他不想让这种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但这是他的任务,如果不告诉袁文山,他对不起郭队长,对不起白世荣,对不起自己的誓言,他矛盾了很久,最终选择听天由命,玉帕如果被警察抓了,那是她的宿命,谁叫她和自己一样,遇上了龚长明这个恶魔。但另一边他却不能做到无动

    于衷,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玉帕去死,人生的十字路口,他不能再犹豫,就像当初让琴妹仔去戒毒一样,如果自己态度强硬一点,琴妹仔就不会落得个那样的下场了,他把玉帕的消息透露给袁文山,是为了给死去的郭队长交代,他要抢在警方前头救下玉帕,是为了给自己的良心交代,这种崩溃的心理煎熬只能他自己承受,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已经尽力了,至于这案子接下来怎么办,还查不查,怎么查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

    后背的疼痛,是白水生除了精神崩溃之外另一大硬伤,那颗子弹,实际是打在了他后肩上,弹头卡在了骨头缝里,现在只要动动手臂,那钻心的刺痛便瞬间传达神经,但他不能倒下,郭队长不能白白牺牲,他还要坚持,既然计划已经暴露了,后面的路就没任何依靠,对将来也不再抱任何幻想,那他必须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了。

    之后,他一口气爬到了那大山顶上,他不晓得袁文山接下来会怎么处置这个烂摊子,但他晓得,凭袁文山的级别根本没话语权,郭队长走了,没人再替他撑腰,案子没破,也没人会替他跟法官求情,他不想被一早抓回去受审,也不想看到母亲哭断了心肠,他还有心愿未了,这场决斗,从一开始就是私人性质的,只是中途被意外的拖入了正义阵营,现在也只不过是回到了起点,他没能拯救回琴妹仔的生命,成了此生最大的遗憾,他不能再让这种遗憾,再发生在另一个爱他的女人身上。

    种种原因加在一起,不得不让他的信念产生动摇,在那座大山里,他对着城市的方向,对着郭队长牺牲的方向,深情地磕了几个头,他想请他原谅,他坚持不下去了,他失去信仰了,他要叛变了。做完这些,他躺在冰冷的草地上,昏昏沉沉闭上了眼睛,他想如果这样睡死也就算了,如果有幸能够醒来,再说后话。

    但他只睡了两个小时便醒了,身体的疼痛,加上精神摧残和寒冷侵袭,他感觉自己又差不多透支到了那年在黑煤矿和原始森林那种状态,脑子越来越昏,越来越重,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他在兜里翻了个遍,急得差点要哭,还好,那东西没有丢,这是他的良药,救命的药,比起岩老头屋里那些干壳壳,这东西确实在某一刻管用得多。

    烟雾燎燎升起,他对着那锡箔纸猛吸,一点都没浪费,完了还觉得这还不够,又用指甲壳戳着剩下的往鼻子里灌。这是比平时多一倍的量,稍有不慎便会一命呜呼,好比一支强心针,能瞬间提升能量,但对身体的伤害却是成倍增加,几秒钟之后,他鼓大了眼睛,那眼仁像是要挤出眼眶一般,额头脖颈上爬满了蚯蚓状的青筋,一张脸胀出血红,还好,在经过一阵翻江倒

    海的挣扎之后,他挺了过来,望着蓝天,眼前一阵眩晕,大口大口的呼吸,大口大口的喘气。

    瘾过了,身体有劲了,感受不到痛了,精神也振作了,他爬起来,在打出最后一个电话后,关了手机,不,是狠心扔掉了手机,他晓得警方能够通过技术手段定位,他不能让警察找到他。

    那时正是刑警队开会讨论案情的时候,如果再晚十分钟,袁文山就来电话了,也许就会改变他的决定,天意,一切都是天意,这一去,到底是会面临什么,无人得知。

    傍晚,四面八方都在寻找的人,却化装成一个乞丐穿过了层层封锁,来到市区一座高架桥上。

    正值下班后的高峰期,公路上的车辆来来回回,可惜的是谁也没有注意来看桥栏边这个人的正脸,错过了五千元奖励,这笔钱对于一个普通上班族来说,顶得上半年的收入。

    这个落魄的背影,正趴在桥栏上,木讷的望着夕阳西下,胡子拉碴,头发上还沾着几缕枯草,衣衫鞋子全是烂泥,不是化装成了乞丐,而是真正成了一个乞丐。

    不远处,一辆出租车缓缓而来停在桥头,车上的人望着他盯了一会,眼里露出杀气,看样子不是为这五千块钱来的。

    下了车,男的走了过来,挨着白水生靠在桥栏上,跟着望向天空,态度一如既往,在杀了警察以后,还能做到如此心平气和不焦不燥,心理素质绝非常人能及。

    白水生心颤,移动几步摆了摆手,始终和龚长明保持着几米的距离,苦笑着面带调皮:“大哥,别靠近我,我怕你,非常怕,真的。”

    望着天边浮云,龚长明笑笑,知趣的驻足原地,撅起嘴:“这地选得好啊,风景优美。”

    “对,你看那片云,红得发紫,多娇艳啊,可惜在温市很少能看到这种美景。”

    龚长明皱眉:“红得发紫,说明黑暗正在渐渐的吞噬它,再美的风景过一会都会被黑夜淹没。”

    白水生毫不示弱的怂了回去:“不管是温市还是纳林,在黑夜工作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活在阳光下的。”

    “你说得对,这个世界有黑就会有白,但黑白永远都是交替,没有谁能吞噬谁,一个中学都没读完的小混混,居然在这和我高谈阔论。”

    说着,龚长明大笑不止,从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晃了晃,问一句:“你还要吗?”

    “你已经送了我一个,只是我不争气拿去卖了,到现在还没给你钱呢。”

    咚,桥下的水面上激起一阵浪花,这年头一个手机还是挺值钱的,可惜了。

    白水生讥笑:“看来你对自己的处境很担忧啊。”

    龚长明苦:“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坐几年牢学聪明了,这禁毒队长没少跟你传授经验吧。”

    白水生惆怅:“劳改队

    里人才辈出,我蹲了几年多少也算是长点见识,被抓吧我还能多活几天,总比被别人弄死在山里的好,到时候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

    “在这里我同样可以弄死你。”

    白水生又侧身退了几步:“我晓得你有这能力,我也不会傻到和你硬拼,除非你能做到让我瞬间不叫出声来,要不你拔枪试试。”

    “我救了你一命,你曾经说过,只要我需要,你随时要还我的。”

    “嗯,然后呢。”

    “你从这桥上跳下去,我们两清。”

    白水生哈哈大笑:“要跳可以,咱们一起跳,你把琴妹仔的命还给她。”

    龚长明无言以对,转身靠在桥栏上,点了支烟又问:“你要吗?”

    “丢过来。”

    “我在想这次要是你被抓了,会跟警察说些什么?”

    白水生从地上捡起烟,吧了一口:“出来他们晓得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信不信。”

    “信,因为你太重感情了,你现在保护伞也没了,肯定不想看着玉帕像琴妹仔一样死去。”

    白水生抓抓脑壳质问:“我只想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肯定不会是潼岭或者沙坝,否则你绝对不会让我去老坛寨,也不会是我从缅甸回来,如果你提前晓得我的身份,晓得被警察盯上了,就不可能还让玉帕来接货,郭队长发现了接货人,你只能痛下杀手,但杀警察栽赃警察,就算你做得天衣无缝,这辈子也难逃追踪,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傻。”

    龚长明点点头:“分析得很有道理。”

    白水生说:“那就是四点半,我和郭队接头的那次,说吧,是不是岩诺跟踪我的?”

    “继续猜。”

    “你做得很完美,举报我,让刑警队的人开枪,让他们误认为是自己人打死了郭铁,我相信凭你的能力,肯定能做到不留痕迹,但有一点除外,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需要重复吧。”

    “对,这就是我最担心的问题,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我贩毒和杀人,但被警察盯上确实难受。”

    龚长明一声长叹望着白水生,心隐隐作痛,那是发自肺腑的痛惜:“我的好兄弟,我这辈子最看重的人,没想到却是最后毁了我的人,几年的心血,你让大哥我痛心啊。”

    短短几句话道出了龚长明的悔恨和怨恨,当初他确实是想拉白水生入伙,但是这也是他这辈子做出的最大错误决定,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有着坐牢前科,贩毒吸毒,甚至身上还背着故意伤害,敲诈勒索案子的好兄弟,竟然是警方的卧底,他也万万没想到,警方竟然敢用这种人来潜伏,他恨死了郭铁,恨死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禁毒队队长。

    龚长明无比暴躁,一拳一拳的打着桥栏上的桩子。

    “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大哥,小弟现在知

    错了,你放心,我都替你兜着呢,你看,没有骗你吧。”

    白水生转过身来脱去外衣,里面的衬衣上,一大片暗红的血迹早已干涸,他又慢慢脱去衬衣,肩甲骨上更是露出一片巴掌大漆黑的区域。

    龚长明将信将疑,想走过去查看究竟。

    白水生摆摆手,又往后退了几步。

    “我怎么晓得你是不是在诈我?”

    “当然,你可以不信,咱们各走各的,你回去以后弄死玉帕以后亡命天涯,同样没人能奈何得了你。”

    龚长明沉默了一会:“玉帕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白水生说出心里话:“现在这队长死了,我的后半生也没希望了,回去以后也是坐牢,不,是会被敲沙灌,我还没傻到拿自己命去试探法律的威严,再说,玉帕身上也背着案子,我肯定不会让警方逮住她。”

    龚长明沉默了一会:“看起来我没有选择。”

    白水生言之凿凿:“我现在若是去自首或是被抓了,郭队长被误杀的结论就会被彻底推翻,加上温市禁毒部门肯定不会置之不理,我在潼岭贩毒的案子翻出来,到时候必须要指证你,所以不管什么结果,你都会走上跟我一样的路,我到非常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但要我拿两条命来换你一条,我认为不值得,你说呢?”

    龚长明又是沉默,他不喜欢被人要挟,但是白水生的话句句戳中要害,这是一个三方都能赢的结果,望着公路上来来回回的车辆,闪着刺眼的灯光,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这人多车多的地方杀人,他确实没法做到一招之内弄死白水生。

    看这大哥犹豫不决,白水生下出最后通碟:“别想了,你答应和我见面,就料定了是这个结果,你坐出租车都离我那么远下车,你不敢让我警察被抓住,早上的时候,你应该可以开两枪的,但你只能在刑警队的人枪响的同时开枪,一枪却杀不了两个人,所以,你算是放了我一条生路,不过最后还是你赢了。”

    “告诉我玉帕在哪里,我带她远走高飞,今后永远不再与你为敌,也不会再断你财路。”

    确实,龚长明没得选择,考虑许久最终狠心下定决心:“明天晚上,还是在这里,我让玉帕自己过来,记住,滚远一点,别让我这辈子再见到你,否则的话想想你妈,岩老头,以及所有跟你有关的人,你相信我有这能力和胆量。”

    不容置疑的口气,冷漠的人性,以及那阴毒的眼神,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更加显示出嗜血的阴森残暴。

    白水生不敢和龚长明对视,那双手沾满血腥,高跃,郭队长都死在他手里,他对这个人的恐惧确实已经深入骨髓,但既然到这关口了,那还得必须讲讲条件,这也是为了以后的生存找点退路:“可以,我等到明

    晚,但你得给她两万块钱。”

    “两万?太多了吧。”

    “这钱我不白要,卖条信息给你,今晚你赶去老坛寨还来得及,不出我所料的话,明天肯定有人去找岩诺。”

    龚长明一愣,不可思议:“你怎么发现岩诺的?”

    “那天早上,岩诺送你过磨子河,你也太不小心了,在那竹排边留下了一个老山城的烟头,我记得在温市的时候你抽的就是这种烟,而且,那绳子完全不是我的捆法。”

    龚长明回忆了一下当天的情形,那支烟确实是他发给岩诺的,想不到居然这么一个小细节都被发现了,这岩诺真他妈是个蠢货,他又一拳砸在桥栏上,气急败坏真恨不得这刻把这兄弟剁成肉酱扔河里喂鱼。

    白水生又往一旁退了几步,扯着胜利者的微笑,这下相隔十来米远了。

    大吐一口气,龚长明妥协:“行,两万块钱我给,兄弟,我小看你了,好一招调虎离山。”

    “大哥,我只是想走得安心一点,在明处要防警察,在暗处又要防你,你得理解我的苦处啊,你去了老坛寨,明晚应该是赶不回来的,除非你身边还有人可用,但我劝你别做这样冒险的事,真把自己的家底都露光了,以后就彻底没了退路。”

    两个身影,在桥中央背道而驰,各怀鬼胎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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