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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十 章(上,下)
    (第十章)

    腾远山来得很快,挽月知道我们是重要事情要谈,也就很识趣地退了出去。ht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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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他躬身行了一礼,坐在了下首。

    “先前你说过的,那个让我跟朱炎将军争抢到大打出手的男宠,叫什么名字?”我又仔细想了想才问道。

    “那个男宠叫凌苍叶。先前是雾封城里云雀楼名噪一时的第一红牌,后来被朱炎将军赎了身。”

    之前我已经问过了挽月那个纵马的男人的名字,正是叫做凌苍叶,果然没错,半年前那个红颜祸水也就是他。

    我笑了笑:“也就是说,半年前那场闹剧,最终是我输了。”

    “区区一个男宠,不值得王爷如此在意吧?”腾远山有些疑惑地扬起俊秀的眉宇。

    “我当然不在意。”我微微顿了顿:“但是我想知道的是,朱炎将军到底有多在乎这个男宠。”

    “王爷是不是有了什么计策?”腾远山顿时眼睛一亮。

    “你先说你的。”我神秘地一笑。

    “好。”腾远山强忍下好奇,平稳了一下语声,简洁地说:“朱炎将军对这个凌苍叶,已经是宠爱到了极点。本来朱炎将军并不是单好男风,但是自从把凌苍叶接进他的军营里,那是单宠他一人啊。”

    “凌苍叶得了边陲大将军的独爱,不仅在军营里嚣张跋扈无人敢惹,即使是进了城里也不怎么收敛。这几个月来他因为这骄纵无礼的性子算是闻名了这雾封城。但是他就算闯下天大的祸,也有朱炎将军给他罩着,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好。”我心情越发舒畅,淡淡地说:“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把这个凌苍叶给扣在王府里,朱炎将军会不会亲自过来要人?会的话,又会来得多快?”

    腾远山微微沉吟了一下,说:“王爷您扣下凌苍叶,朱炎将军绝对会亲自来要人。算上传消息和他赶过来耽搁的时间……三天,三天朱炎将军一定会到王府。”

    “很好。”我沉思了半天。

    直到腾远山都有点等不及地唤了一声:“王爷?”

    “那天你问我要不要给朝廷那边施压,我说不急。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腾远山摇摇头。

    “黑石寨马贼十三万,皇上拨下来兵权十万。”我慢悠悠地数着,语声也笑意盎然,可是说出的话却满不是那么回事:“二十三万,你觉得够了,我却觉得不够。朱将军那儿的十万,我可也不想放手啊……”

    “王爷……”腾远山一惊,身子立刻坐得笔直,可是随即,他一双凤目里又闪过一丝别样的神采,低声说:“想必王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我毕竟是失忆了,很多事还不清不出。所以这事情到底成不成,还要你仔细想想才行。”我平静地说:“正规军从不把马贼放在眼里,因为马贼素以零散和不守纪律闻名。但是黑石寨的马贼却其实是不折不扣的军队,这样一只庞大的军队突如其来地攻击寒山关,跟一向轻视马贼的边陲军对上,谁的胜率较高?”

    腾远山是有些明白了我的意思,但是随即略一皱眉,低声说:“虽然边陲军只有十万,马贼有十三万,但是寒山关是特意为防范沉冰建造的,巨石堆砌牢不可破。可以说,有这一层屏障,敌方至少要有五倍以上的兵力才仅仅是可能攻破这寒山关。让黑石寨马贼出手的话……想必也是不能成事啊。”

    “不,你搞错了。我可不是让区区十三万马贼跟边陲军分出个你死我活。”我微微一笑:“我只想让他们制造出混乱,很大规模的混乱,能让朝廷震惊的混乱。如果仅仅他们攻击还不行,那我们再派人偷偷潜入寒山关内的寒山城,届时就改装成马贼的着装在城里横冲直撞,偷袭兵士呢?”

    “哈哈哈。”腾远山眼中熠熠发光:“那绝对是天下大乱了。”

    “再想想看,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刻,手握边陲十万大军的朱炎大将军却在我这个镇北王府里为了区区一个男宠跟我较劲,你觉得他这个大将军的位置还坐得下去么?”

    “只要混乱够大。我就能向朝廷,整个府天证明两件事。其一,马贼事大,如若再不清剿就会威胁到朝廷了,所以这十万兵权,皇上是非拨给我不可的;其二,朱炎将军这几年来,在寒山关坐拥重病却整日寻欢作乐作威作福,如今我们的边陲军甚至抵抗杂牌的马贼都那么吃力,又何谈震慑对抗寒山关之外的沉冰国?”

    “我这个镇北王就算再不济,也起码是北部三郡名义上的主人。到了最紧急混乱的时候,我就一举擒了朱炎,再率领边陲军装装样子地把马贼击退。”

    “到时候事情一结束,是黑是白,还不是随我们怎么说。我这个挟带无比军功和荣耀的镇北王,就算把朱炎这个失了职的边陲大将军给先斩后奏了,又有谁能说出什么来?”

    “远山明白了。王爷果然是成大事之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腾远山声音有些微颤,沉声说:“此事绝对可行。只是远山需要再规划一下细节,马贼那边也要通知好了,而且要尽量减少损失。”

    “只是王爷,如果你无端扣下了朱炎将军的男宠,这,这也未免有些惹人诟病啊。而且凌苍叶一直都在军营那边,想抓人也不太容易啊。”腾远山心思缜密,立刻就想到了漏洞。

    我一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说王爷我现在是老天都帮忙啊。昨天这个凌苍叶跑来雾封城了,而且还在大街上纵马,还把挽月的娘给踢伤了扬长而去。这个理由,够了吧?”

    腾远山起身,凤目微眯,长笑一声说:“王爷,我看你不只是阴险而已,而是太阴险了,阴险得让人后背冒汗啊。远山这就去准备了。”

    “看着点那个凌苍叶,不用太早抓住他。越晚马贼那边就越是有更多的时间准备。”我低头喝了一口天上龙井,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吧。

    越跟腾远山相处,便越是觉得惋惜。

    修眉高鼻,眉目如画。

    更难得的是偶尔狡黠一笑时那抹妖到了极点的神态。

    如果没有了脸上那道暗红色刀疤,不知道会风华绝代到什么程度。

    站起身来,微微整了整泼墨的织锦白袍,我悠哉游哉地一笑,推门而出,见夏美人去也。

    ……

    走到揽云轩外那片竹林时,便已经听到了清幽动听的琴声。

    夏云深弹琴,不是一味的孤寡清傲,亦不是阿谀腻人的迎合,有的,只是跟他的人一般的安宁淡然。

    我一个人静静地走在竹林间,忽然觉得心里也变得很安静。

    安静的时候,脑子里的东西,就都变得格外清晰。

    我想起夏云深在我面前的时候,总是有些慌慌的,不安的。

    不怎么喜欢说话,却又战战兢兢地生怕我一怒之下就走了。

    那样一个湖底冷玉般清洌安宁的人,慌乱窘迫起来,就变得格外动人。

    走到那被凤尾竹包围着的小楼前,那个墨羽又是在外面忙着院子里花花草草的,见到我慌忙行

    礼,转身回去通报了。

    夏云深见是我来了,也就没再继续弹琴,照常给我重新沏好了茶,便静静地坐在我对面。

    我低头喝了口茶,果然又是天山龙井熟悉地淡淡清香。

    “上次的天山龙井,不是早就过了四五天了么?”我抬起头,淡淡地问。

    “这是昨天刚从厨房拿回来的新茶。”夏云深以为我是嫌味道不好,轻声问:“莫非是茶不新鲜了?”

    “茶很好。”我神情似笑非笑地说:“我是怕你在这茶上花太多银子,以后什么都没法给自己买。”

    夏云深一愣,幽黑的瞳仁在阳光的照射下,晕开了琥珀般的淡淡色泽。

    “云深,云深平时在这王府里,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无,无妨的。”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因为被我窥破了心思的缘故,语气却依旧有些慌乱。

    “来,坐到我这边来。”我轻柔地说。

    我就是喜欢他这样,慌乱而又有些无助的神情。

    让我感觉被那样单纯而又细致地爱慕着。

    “王爷……”他有些犹豫,放在桌上的纤长手指有些不安地动了一下。

    “过来。”我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他终究不敢违抗我的意思,轻轻撩起长衫站了起来,又慢慢地盘膝坐到了我身边。

    一股柔和的,青竹般的淡香自他身上飘来。

    我笑了笑,放下茶杯,伸出手臂搂住他细窄的腰肢。

    “王爷……”夏云深身子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倒在了我的怀里,他显然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手臂一紧,就轻松地把他摁回了胸口。

    “王爷,别……别这样。”夏云深抬头看着我,一双幽黑深邃的瞳仁里闪过惊惶的神色,身子还有些不安分地想要挣脱。

    “你再乱动就别怪我真的轻薄你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这句话倒是比什么都管用,他一下子就不敢动了,身子有些僵硬地靠在我怀里。

    “你是不是很怕我?”我俯下身,轻轻把他清雅秀丽的脸庞拨得正对着我。

    “不……不是……”嘴里说着不是,我怀里纤瘦的身子却忽然之间微微颤抖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有些暧昧地俯低身子,在他耳边喃喃地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夏云深显然是被这句话吓到了,下意识地挣动了两下,扬起脸,语声颤抖着说:“王爷……云深,云深给你唱戏好么……”

    那双幽黑幽黑的瞳仁里,闪过的神色竟然已经慌乱到近乎恐惧。

    我眉头微微皱起来,却终于轻轻放开了手,淡淡地说:“好。不过你可不许给我马马虎虎地来。”

    夏云深站了起来,匆匆应了一声,连微微翻起来的长衫下摆都顾不得整理,就走进了内室,想必是去准备了。

    我拿起茶盏,慢慢地啜饮了一口。

    心下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最难对付的不是刺猬,而是蚌。

    夏云深就像是个蚌,而且越是接近封闭得就越是厉害。

    我微微晃动着手里的茶盏,看着里面剔透的碧色液体缓缓晕染开,面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好茶要细品,美人更是如此。

    我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耐心,我有的是。

    过了不久,内室的门就打开了。

    夏云深身穿一套丝绣百鸟争鸣的织锦戏服,腰间用玉帛带勾勒出漂亮的弧线。

    湖蓝色的水袖长长地垂下,头上是富贵耀眼的朝凤冠,左手则轻执一把艳色羽扇。

    “你在戏台上是女人?”我饶有兴趣地问。

    “王爷,神武大陆上的戏曲,旦角都是男人来演的。”夏云深微微垂下头,低声说:“云深学艺不精,在燕云京梨园里,也只能演个没什么戏份的花旦。这,这身衣服,也是多年前的了……”

    “很好看。”我淡淡地笑着补充道:“你穿上,很好看。”

    “王爷……”他轻轻抬起头,一双冷玉般黑眸恢复了那冷冽和沉静,又似乎带着丝淡淡的决绝。

    夏云深缓慢而清晰地说:“这首戏曲,是燕云京梨园当特意为皇上登基大典这普天同庆的日子而作的。云深在梨园里,只能算是二流戏子,当然不是戏台上的主角。但是这首曲子,云深当年,曾经一遍遍地,昼夜不分地练习过……只盼,只盼王爷不会嫌弃……”

    没有诺大的戏台,身穿绚丽彩衣的男人翩翩转身,织锦戏服上的百鸟,仿佛一时之间都要腾空飞翔鸣叫般。

    我看着那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要诉说的幽黑瞳仁,忽然觉得心里突兀地一疼。

    艳色羽扇轻轻在脸庞划过,扇面后那张清雅温润的容颜,好似是在水面中荡漾般地暧昧多情。

    我还从未见过他这般艳丽夺目的样子。

    可是脑中,却恍然间似乎滑过了一幅幅画面。

    紧接着,就是头疼欲裂的感觉,整个世界一下子好像被轰轰的巨响充满,眼前的画面模糊晃动,我努力地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在脑海中,忍着简直要让人发狂地疼痛,费尽千辛万苦地拨开一层层模糊的云雾,我仿佛终于要捕捉到了云雾后那人的身影。

    可是一眨眼间,那模糊的人影竟然变作了夏云深一身艳丽织锦戏服,上身后仰,双手高举,十指修长。

    那般轻灵的身姿,优雅的动作。

    奢靡璀璨的夜空中,遍布着礼花烟火。

    “王爷,云深好看么?”

    “王爷,今晚是云深这辈子……这辈子最美的时侯了。王爷,你……你喜欢么?”

    一时之间,竟然仿佛分不清似真似幻,我喃喃地说:“喜欢……”

    紧接着,轰隆一声,脑中所有的幻觉都顷刻间消失,我缓缓睁开眼,却看到夏云深惊慌地跪在我身前,焦急着唤道:“王爷,王爷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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