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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章 混混的前身
    这几个小时,白水生一直是绷着神经的,强颜欢笑,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播给兄弟,两人几年没见了,应该玩的开心,玩得尽兴,他本来也想跟蚊子找个小旅馆挤一夜的,明天再陪着耍一天,但蚊子不准,说他刚出来几天又不落屋,他妈老汉又该着急了。m4xs.com(手机阅读请访问)

    和蚊子分开后,白水生的情绪又陷入低落,琴妹仔目前的状况的确令人担忧,所有的愤怒和自责都无济于事,无法弥补自身犯下的过错,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让她赶紧戒毒才行。

    回黄桷的摩的上,冷风不停的在耳边呼啸,也吹散了脑里聚集的酒精,明天琴妹仔来了,该怎样做这思想工作,白水生想到自己那时在戒毒所经受的那些种种痛苦锤炼,一个人,如果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戒毒过程中,要克服生理上的痛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不是意志力坚不坚定的问题,毒瘾来了,哪怕就是砍自己两刀都不会感觉到疼痛,哪怕就是有把刀抵着喉咙都不会感觉恐惧,琴妹仔三年的药龄了,根据规律,身体对药物的品质依赖会随着时间推进逐渐增加,这样下去要戒断会越来越困难。

    回到屋后,躺在床上,白水生还没理出头绪,还在为琴妹仔的事忧心忡忡,不一会,突然又想到包里还有个手机,这东西对他来说如获至宝,唉!蚊子胆也真够大的,那个时间段都敢抢人,以后这种事自己一定不能参与,不,一定要阻止。

    开机,手机屏幕上的青光慢慢晃动,之后屏幕静止,定格在中国移动,只不过下边多了几个方正的字体,生死兄弟。

    白水生顿悟,猛然翻身起来,冲到柜子上,用座机拨通了罗剃刀给的那个纸条上的号码,果然,手机嗡嗡地发出振动,他苦笑了,唉!又欠一份情了,蚊子哥用这种方式送一个手机给他,还真是别出心裁。

    第二天早上起床,白水生背着他老汉,把手机悄悄拿给唐小芬看,说这值三千多,现只要一半的钱,唐小芬没怎么犹豫,心想现在年轻人没个手机确实都不好意思出门,于是爽快的掏出两千块钱,塞给了儿子。

    一上午,白水生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遍了昨晚发廊附近的所有旅馆招待所,他只能判断蚊子应该住在这附近,这个钱必须得给蚊子,否则心里难安,但所有的旅馆老板都是一个态度,拒绝,不敢把客人的信息告诉外人,怕惹麻烦,关键是连他自己都说不出蚊子的真名,这也不能怪人家不通情理,他又扩大了范围搜索,找了附近两条街,不过这茫茫人海要找个人哪这么容易。

    快到中午的时候,白水生终于泄气了,也累了,靠在一电线杆子上,望着不远处的一栋房子动弹不得。

    接连不断,那种熟悉的气味,一

    间阴暗的小屋里,烟雾弥漫,还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传出,整个房间充斥着,屋里有张床,床上躺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干瘪的女人穿条三角裤,胸罩都没带,那就像两个晒干了的桃子,干瘪女人正拿着一支注射器对着大腿根部扎去,然后闭着眼,慢慢的推动,之后,就倒下去了,眼睛突然睁了起来,睁得很大很大,眼皮上翻,白眼仁覆盖了整个眼眶,旁边桌子上有几个男的在嘻嘻哈哈的推着牌九,其中一个朝门外招招手说,白水生,看啥呢,赶紧进来啊,等你好久了,这些天你去哪了,这时,床上另一个女的突然探出头来,说了一句咦!白水生,你浪个在这,出去,出去,白水生一细看,那女的居然是王丽,接着那个打牌男的又朝他吆喝,来嘛,昨天我们还一起耍过的,你忘了迈,快进来,白水生慢慢挪动脚步,不知不觉,又感觉身旁有人在拉他手臂,又在他耳边呼唤,嘿,小伙子,你咋了,你醒醒,白水生拍开那人的手,猛烈的摇头,不,我不行……我不行……我不干,这时,床上刚才还在翻白眼的女人醒了,拿着锡箔纸,打火机,朝他晃了晃,他心跳开始加快,开始大口喘气,大汗淋漓。www.83kxs.com

    猛然间,白水生感觉手臂一阵揪心的疼,他睁开眼抹了抹脸上的大汗,发现四周有几个老头在望着他,边上还有一个老太婆还拿手在他眼睛面前晃了晃,问他咋子事,他摇了摇头,自己都不晓得刚才发生啥子事了,只是脑壳里突然闪出很多熟悉的画面,太可怕了。

    围观的人看他醒了,就摆着手走了,走的时候又在议论,有的说是羊癫疯或者母猪疯,有的又说是精神病发了,还有的说是毒瘾来了产生幻觉了。

    白水生晓得最后人一个说准了,太可怕了,这种幻觉太可怕了,他望了望那楼上的某间屋,都没来得及感谢把他弄醒的老太婆,拔起腿就开始飞奔,开始逃离。

    大哥悄然无声的出现和离开,让白水生一直闷闷不乐,坐在屋檐下,望着一班班罗楼到黄桷的客车发呆,琴妹仔说今天要来黄桷,得想个周全的法子,不管是喝哄骗诈,得让她去戒毒才行,但这事不能让父母亲晓得,也不能让朱广海夫妇晓得,更为烦恼的是要拯救的一个手持毒品的人,一但定力不够那不光救不了她,还得把自己搭进去,上午在潼岭街上时那种幻觉的出现,他就明白自己的心瘾又犯了,这东西真的是魔鬼,怪不得那么多吸了戒,戒了又吸的瘾君子,但他又不能丢下琴妹仔不管。

    命运的无情捉弄,打破了白水生想要重新开始平静生活的愿望,他痛心疾首,痛苦的捶打着脑袋,那里面装着那些年经历的惨痛往事与教训,那些和琴妹仔一波三折的

    虐恋,那些和高跃不共戴天的仇恨,和结拜大哥蚊子的生死兄弟情以及对玉帕的深情愧疚,几年时间,让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早早历经了人世的沧桑,看透了人生百态。

    故事,还得从白水生坐牢前的那几年说起,那是一九九七年,那年他十七岁,中学缀学后一直不务正业,整天在社会上东游西荡的鬼混,终于有一天,闯了大祸,把一个包工头老板给刺伤了。

    记忆里,童年的白水生是幸福的,家庭条件优越,父亲德高望重,所以一直活在同学仰慕的眼光中,家在镇上,比起很多农村天不见亮就要起床的同学,他连鞋都打不脏就到学校了,他家也是黄桷乡最早一批看到12英寸黑白电视的家庭,而且没有麻点,比别人家里的都清晰,每天放学,家里的门市边总是爬满了一群蹭电视看的同学,逢年过节,z府都会大包小包的提着礼品前来他家里慰问,计划生育每年都会给他们家送来年画等等,每年,就父亲的因战伤残军人抚恤金和各种残疾福利补贴都能顶得上一个普通家庭全家的收入,小时候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我老汉是打过自卫反击战的英雄,是为国家受过伤流过血的,咋嘛,谁不服,给你把枪去试试,他还经常把父亲那些战场上的故事说书似的拿到课堂上去分享,赢得阵阵掌声,还能骗取不少了零食,总之,他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年那场战争打得很激烈,白世荣所在的军区下属团队接到上级命令开始撤退,哪知中途遭到了不少敌方游击队的疯狂抵抗,为了掩护战友,白世荣不小心踩到了地雷造成重伤,左边大腿都炸烂完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截肢,在军区医院躺了半年之后,他不愿自己再成为部队的负担,毅然选择了退役,十多年的军旅生涯就此结束。

    白世荣荣归故里时,潼岭县县长和县武装部的领导亲自带队接待夹道欢迎,并问他今后想去哪个单位只要一句话,白世荣直接拒绝了,说自己这腿路都走不到,分去单位有损国家形象。

    回到农村老家后不久,有熟人给白世荣做了媒,女方就是唐小芬,那时的唐小芬芳龄二十,生得秀丽端庄,灵气大方,英雄配美人,天造之和。

    那时,白世荣的身体需要定期做疗养,而且由于走路不方便,拖家带口的,在农村顶梁柱种不了地,一家子得活啊,这人是乡里打过仗的大英雄,不能怠慢,乡z府一合计,干脆跟卫生院要了间房子,搬到街上来,一是让白世荣能方便就医,二是给他谋了个组装修电视的手艺自力更生,八几年的时候,这行可是个香饽饽,这手上活白世荣到乐意接受,毕竟能不麻烦组织就不去麻烦吧。

    白水生就这样无忧无

    虑长大,不过这种优越感并没有伴随他成长多少年,直到某天他看见是父亲在做晚饭时,才发现母亲不在屋里。

    “我妈去哪儿了?”

    “不晓得。”白世荣铁青着脸,语气有些暴戾。

    白水生以为,父母可能吵架拌嘴,妈妈去姥姥家了,又或是走亲戚去了,就没怎么在意,哪知,唐小芬这一去就再也了无音信。

    其实在小时候,白水生就听到一种说法,不过那时幼小的他还不懂是啥意思,那些农村大嘴巴娘们经常背地里嚼舌根,坡边长堤的议论,有的说得还有鼻子有眼,唐小芬嫁过来还不到八个月就生了他,就算早产也没这么早的,而且这白水生生下来时斤两十足,活脱脱一个大胖小子。

    唐小芬这一走,当年那些流言蜚语又开始在黄桷镇蠢蠢欲动了,那时白水生已经上初中了,开始渐渐懂事了,知道那些话的意思,结婚八个月不到就生了儿子,那不明摆着就是说自己不是白世荣亲生的吗?他也曾经问过父亲,哪知父亲抬手就给了他一嘴把子,后来这些话他也只能烂在心里。

    现在自己的妈也确实没了人影,更加给那些喜欢到处闲言碎语的瓜婆子留下了口实,正值青春期,白水生幼小的心灵实在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开始逃学,开始叛逆,开始使用拳头让背地说自己坏话的同学闭嘴。

    那时,彩电开始流行,组装电视已经没前景了,白世荣忙着换代升级,维修和销售同时进行,所以就没有精力来管白水生,跑又跑不过,打又打不赢,看着儿子越来越不像话,每天只能以酒消愁,那段时间,黄桷街上的人路过,基本都能看到这位昔日英雄的落寞,那张脸,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更为忧郁,更为沧桑。

    其实白水生的性格和他父亲一样,都是个闷葫芦性格,凡事喜欢憋在心里,还都是头倔牛,那时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引起唐小芬的注意,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母亲回来,但时间一场,愿望落空了,开始破罐子破摔,胆越来越大,调皮捣蛋,打架斗殴,甚至发展到在学校收保护费。

    小小的黄桷镇已经入不了白水生的眼界了,镇上为数不多的台球室,电子游戏厅总会有人给白世荣面子,当白世荣一次次把他从这些地方揪出来时,他自己也清楚,该朝大城市里发展了,也不能再继续这样败坏老汉的名誉。

    白水生心里的大城市就是潼岭,但从黄桷镇到潼岭县城有十好几公里,他晓得自己还是个学生,不能长期不去学校,也不能长期不回家,他不敢和白世荣较真,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但人一旦野惯了,就收不了了,何况,这个年纪缺少相应的自制力。

    丢了二八杠的自行车,白水生也换了个行头,搞了辆摩

    托,整天游离在县城里,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他要在这儿发展‘事业。’

    白水生最早是把触角伸到县城里的那些学校,虽然才十五六岁,但长得人高马大,跟实际年龄比起来略显成熟,所以很快,他就用黄桷中学的那套模式在那些小学生身上尝到了甜头,替人打架,收保护费,在游戏厅和台球室里敲别人竹杠。

    初生牛犊,虽天不怕地不怕,但总的来说缺少社会经验,也有饥肠辘辘的时候,白水生有时没钱了会选择去跑摩托营生,从县城到黄桷,天天得回去,油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他只能自力更生,但命运总是会悄然无息的改变着每个人生,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或许,白水生这一生就不会那么坎坷。

    那是一个傍晚,白水生把摩托停在汽车站拉客,一个衣着寒碜,灰头土脸的中年汉子,手里拧一圆形盒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连价格都没问,直接要他去附近的一个小镇。

    那小镇就是罗楼镇,离县城有八公里路,这可是个长途大业务,白水生满心欢喜,瞧了瞧这中年大叔,这穿着打扮不像是敢乱来的人,于是加大油门飞奔而去。

    去的路上,白水生好奇地问车后座的人,干啥这么着急。

    中年汉子脸上洋溢着幸福,语气也很傲娇:“我女儿今天生日,我答应给她买蛋糕,但今个老板突然要求加班,耽搁了时间。”

    “嗯,答应孩子的事一定得办到,我想你女儿已经等很久了吧。”白水生故作老成,继续加大了油门,谁知,危险就在此刻发生。

    天已经黑了,郊外黑漆漆的一片,摩托车灯的光线也不太好,本就凹凸不平的公路中间突然出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白水生骑车时间不长,技术有限,加上车速又太快,一个躲闪不及,人仰马翻栽了出去。

    当他揉着肩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车上的另一个人躺在公路边一动不动,叫了两声,没反应,于是掏出打火机凑近一看,那人脑袋撞在石头上鲜血直流。

    白水生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所措,这突发情况大大超出了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承受能力,不远处徐徐而来的车灯,更让他心惊胆战,他思索了一会,拧起摩托车一路狂奔。

    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白水生又折了回来,远远的蹲在路边的小树林里,他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怕那人死了,在车站上车的时候,很多一同跑摩的的同行都看到他拉着个人走了,如果人真的死了,公安局肯定会调查到的,到时候白世荣晓得了,他无法想象后果,直到看到那辆路过的车灯在事发地点原地不动的时候,他才稍稍心安,然后双手合十求神拜佛。

    终于,120救护车闪着耀眼的灯光

    和刺耳的尖叫出现在公路尽头,那短短的半个小时,是他人生中最为煎熬的时间,好在救星来了。

    那晚回到黄桷镇时,街上的灯都息得差不多了,白水生坐一块水田边不停的抽着烟,然后拿起帕子,想要洗去摩托车上那些痕迹,但更多的是想洗去内心的恐惧,当擦拭到轮胎的时候,才发现轮子上到处沾着一团一团白色的东西,他用手戳了一点,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又用嘴舔了一下,很甜,很香。

    我女儿今天生日,我答应给她买的蛋糕。

    我女儿今天生日,我答应给她买的蛋糕。

    ……

    那一夜,白水生彻底无眠,反复的咀嚼着这句话,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承诺,他的女儿一定还在家焦急的等待,或许她已经晓得情况了,现在正哭成个泪人,而他,本来一番好心,结果却成了罪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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