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正文 第103章 制毒工厂
    通往地心的矿井通道呈长斜坡状,弯弯曲曲深达两三百米,挪动一次脚步就意味着通往地狱的深渊近了一步,人在某种时刻,只要有信念支撑,面对死亡时并不会感到恐惧,让人恐惧的是死亡来临前的那种无助和绝望。()

    那些运煤的轨道和钢绳电缆线虽已拆除,不过那些刺耳的电钻凿子轱辘和那些个黑工的哀怨声仿佛还在脑海里不停盘旋。回忆令人心酸,走着想着,白水生突然大笑不止,好歹这辈子老子还是做了一件光荣的事情嘛,不管是傻子残疾精神病,这个社会没谁有权利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怎么那时就没想到跟白世荣邀邀功呢,怎么这次没找袁文山谈谈,这算不算立功表现呢,好歹曾经也算个见义勇为的英雄吧。

    那年出工收工,这条通道白水生不知走了多少遍,哪里有几个岔口,有几条分支,闭着眼睛都能摸得清楚。

    眼前逐渐出现一丝光亮,越走越亮,发电机震动的声响也越来越烈,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煤烟味和化工原料的味道。

    矿井深处,一块收拾得还算干净的空地,白炽灯光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四周如同白昼,一张床几条凳子,火炉上的开水壶吹着号子呜呜作响。

    龚长明坐在一张大椅子上,端起茶杯轻轻吹动,那张一如既往冷酷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下流露出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森气息,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把手枪,一包烟,旁边一条琐大的狼狗嘴角挂着黏糊糊的口水弓起身子,带着强烈的敌意朝这陌生来客龇牙咧嘴,只有水娃这内心没肺的家伙,像是见了老朋友一样扑过去摇头摆尾。

    搁下手中茶杯,龚长明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奸笑:“兄弟,没想到这么快咱们又见面了,兜兜圈圈绕何必呢?那天你直接从高架桥上跳下去,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眼前的狼狗,比人更可怕,这是白水生这辈子最大的心理阴影,望了望四周环境,还得强撑故作镇定,拖根板凳在离龚长明几米远坐下:“那河水太浅,淹不死啊,大哥,你这办公室挺简陋的啊,发了财,应该装修一下嘛。”

    龚长明收起笑脸,换了一副严肃的神态:“你比我想象中的动作要快,是不是警察指的路啊?”

    “胆大心细,大哥,你这智商是天生为犯罪而生的吧。”白水生慢条斯理摇头解释道:“不过这次你说错了,我哪敢带警察啊,都是水娃的功劳,你平时没少带它过来。”

    龚长明又轻轻抿了一小口茶水:“是吗?那到底是什么心态促使你不顾自己的死活也要过来。”

    白水生伤感:“我现在本来就是半死不活的人了,就算海洛因吃不死回去也照样被枪毙,能救一个算一个吧,我这辈子呢最对不起的就是朱秀琴,我不想这种遗憾再次发生,玉帕呢?”

    疯子就是疯子,你永远都无法预料到他的病会在哪个时间发作,突然,龚长明抓起炉上的水壶,一头砸向白水生,暴躁地吼到:“她是你的嫂子,你他妈和大哥抢女人,你的江湖道义去哪儿了?”

    这可是一壶滚烫的开水,白水生猝不及防,全身白烟滚滚,瞬间一股灼心的疼痛传达到每一根神经,疼得他满地打滚,疼得他眼泪花花直打转,疼得他哇哇大叫,疼得他不停在衣服裤子上搓擦。www.kmwx.net

    龚长明像个神经病一样咧嘴狂笑不止,笑得好恐怖,一步步逼近白水生:“老子问你,上次从高架桥下离开到刑警队的那几个小时,你在里边都跟警察说了什么?

    怪不得发这么大的火,白水生终于明白龚长明为何受到这么大的刺激了,他像是一只将要被送进屠宰场的牲口,在强大而又冷血的屠夫面前,他无力反抗,无路可退,靠在墙角一点点开始示弱,只得把真实想法吐出:“我想通过警方找到指使玉帕运毒的那个男人,干掉他,就像我当初在潼岭利用警察寻找高跃一样,只有干掉了他,玉帕才能活命。”

    “哼……哼哼。”龚长明讥笑:“他妈的,又玩双面间谍是吧,你的信仰呢,你的仁义道德呢?”

    白水生不停的搓着衣衫,只能任由揉捏,背靠墙壁浑身不停的颤抖,内心的恐惧全都从身体上反应出来,只得一再不断重复:“我只是想救玉帕,我的手机刚才也被小哑巴收走了,这大山里根本没有基站,警方无法定位,他们肯定想不到你会在这里,更不会想到这个制毒工厂也在这里,大哥,你放我和玉帕走,我带她去缅甸,这辈子都不回来。”

    龚长明蹲在白水生面前,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脸上拍得啪啪直响,一下又一下,冷嘲热讽的羞辱:“哇,英雄救美也,我好崇拜你哦,我的好兄弟,可是我凭啥要放过你,啊……啊。”

    又是重重的几耳光,白水生的脸上已经冒出几道血红的指印,看这兄弟已经瘫成一团烂泥,龚长明起身叹气,恋恋不舍的看了看这地,又一口气得指着白水生大骂:“老子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一个生产毒品的好地方,可惜因为你,就他妈因为你,让老子不得不放弃。”

    白水生说:“警察早晚都会找到这里的,就算你搬得再空,那股刺鼻的海洛因味道,那些化学原料,罂粟膏,生产的污水都还在,这些痕迹你不可能抹得去。”

    龚长明从桌子底下抱出一堆雷管和炸药,狂笑不止:“这洞子要是塌了,你说他们会把这座山挖开吗?”

    疯子,完全是个疯子,白水生眼珠都要鼓了出来,动弹不得,一动似乎全身的皮肤都在脱落一般,他不得不打起感情牌:“大哥,你救过我的命,几天前我找到几年前那晚你背我离开的那条小溪,其实我就在想,没有你我也活不到今天,其实我真的不想与你为敌。”

    龚长明回味了一下这话,又是皱眉又是感叹:“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老子一直都在践行咱们的誓言,我还要带你分赃呢,唉,可惜,我和你性格一样,都是败在这重情重义上,如果去年我不来找你,警察永远不可能盯上我,你如果不为了玉帕,也不会到今天这种地步。”

    白水生讥讽:“别往你自己脸上贴金,那时你找我只是为了利用我,我说这些并没打算让你放过我,我只想死得明明白白,我有很多话想问。”

    “说。”

    “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是警方卧底的。”

    “老子就满足你临死前的心愿,你这条狗命本来就是老子的,。”看起来龚长明很是自信,狂笑不止:“在你来云南之前,我其实对你是相当的信任,本来计划是送你去缅甸取代墨坎,哪知你打了一个电话彻底惊动了我。”

    电话?白水生努力的回忆,是今年刚到老坛寨那回在岩村长家里打的那个吗?那次只给唐小芬打了啊。

    龚长明继续道来:“你不晓得我给你那个手机,包括号码有服务密码吗?那几个月你的所有联系人通话记录我都一清二楚,你在潼岭跟郭铁联系过,在沙坝也跟郭铁联系过,其实当时我真的大意了,我还真以为这个号码是你购买毒品的上家,所以一直没朝这方面想。”

    白水生仰天长叹,终于回忆起了:“是我和岩诺卖鱼的那天,xx乡的那个小卖部?”

    “对,岩诺查过你拨打的号码,当时我也挺疑惑的,你在潼岭和这个贩毒上线有联系很正常,可是老坛寨,怎么还会拨打这个号码。”

    白水生颇为得意的笑了笑:“我在潼岭贩毒是真的,吸毒是真的,利用陈洁寻找高跃也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影响了你的判断,误导了你。”

    龚长明继续道:“当我怀疑你是警方的人之后,我只能牺牲高跃来试探你,果然,高跃死的第二天你约我见面,我就发现了警察的影子,其实那晚在香蕉林,我他妈真的想杀了你,但我不晓得警方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我只能选择将计就计,不过这两个警察一直在一起,我不可能同时干掉,我晓得警方肯定会查到玉罕的头上,所以提前设好这个局。”

    “什么局?”白水生猛然一惊:“你是说根本没有那辆车牌为温a35的蓝色东风车是吗?包括那辆康明斯货车,也是你故意布下一个幌子来扰乱警方侦查视线的?”

    龚长明笑笑不说话。

    白水生继续问道:“高跃的驾驶室里没有外人的足迹,你是怎么上去的?”

    “小哑巴是个天生的犯罪高手,你要想晓得就让他开口吧。”

    “原来是这小杂种干的,你是怎么和他联系上的?”

    “那年你报案以后,我害怕光头死了连累上我,于是返回了黑煤矿准备通知黑脸,哪知晚了一步,警方已经在这片山步下了天罗地网,我是亲眼看着警察带走了这里的所有人,小哑巴是受害者,警方并没有看管,我就带走了他,没想到我一直寻找的安全制毒场所,警察居然成就了我,天助我也。”

    白水生回味了许久,似乎有些明白了:“你开发的这批毒品,里边添加了很多国家管制药物,境外根本没法找到,金三角的罂粟都有武装力量控制,你根本不敢插足,所以你所需的原材料都出自墨坎的那个村庄,墨坎负责在缅甸收集罂粟成品,然后送往磨子河边界,岩诺以捕鱼为幌子转送至黑煤矿生产成成品对吗?”

    “差不多是这样。”

    白水生有些激动了:“可是你为什么要让玉帕参与进来,他那么单纯,那么无辜,你怎么忍心?”

    龚长明冷笑:“这不能怪我,这是岩诺的主意,归根结底还是玉罕害的,当初玉罕贩毒拉岩诺下水,岩诺怀恨在心又把她女儿拉下了水,说到底,其实我一直在保护玉帕,除了刚开始的那几次,我一直没让玉帕参与进来。”

    白水生怒斥:“你真是个混蛋,明明是在保护你自己,却说得冠冕堂皇,你一辈子都在当兵,不可能会掌握制毒技术,这里应该还有人吧。”

    龚长明转身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端起茶杯……。

    机会终于来了,趁其正狂妄不备时,白水生突然从地上抓起一块砖头大黑煤甲石,用尽全力朝龚长明脑壳上砸去,同时用尽吃奶的力气,扑向那张小桌子。

    背后偷袭,龚长明这一下挨得不轻,但毕竟是练家子,身体素质相当强硬,只晃了几下脑袋便反应过来,见势不对一脚踢翻那桌子,白水生的体质和能量早已被毒品摧残得寥寥无几,身上又被开水大面积烫伤,等爬到那小桌子边时,那把手枪已经抵在了他脑门。

    摸了摸脑壳上冒出的丝丝鲜血,龚长明气得眼球都要鼓爆一般,牙齿咬得龇龇的响,整张脸开始变得扭曲,这副狰狞的面孔让白水生回想起了那年他用铲子拍光头的脑壳时那副表情,完全一模一样。

    酝酿了一天的小计谋,转眼间便失败了,彻底没机会了,白水生闭上了眼,再也没做任何反抗,只是提出了最后一个请求,放了玉帕。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