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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4章 生死一线
    想死,哪会这么容易。swisen.com(看啦又看♀手机版)

    矿井里的另一条岔洞,狭窄的通道里铺满了条纹状塑料布,一股更为刺鼻的化工原料及药品味弥漫整个空间,地面平整不再坑坑洼洼,墙角的架子平台上摆满了许多透明的瓶瓶罐罐容器,计量器,天平,酒精灯等制毒工具一应俱全,地上还有一袋袋蛇皮口袋包装的东西,鼓鼓胀胀不知何物,几个大桶装满了白色的粘粘稠稠的浆糊,散发出一股让人恶心呕吐的味道。

    发电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这个洞子与外界深度隔离,一个穿着白马褂,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满头银白的中年男人丝毫没觉察到外边所发生的一切,正在紧张的忙碌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制作毒品的最后一道工序,烘干。

    刚才在外边,龚长明又一次让白水生领教到了人性的残忍,想一死了之,偏不让你痛快的死。白水生被打得站都站不稳了,鼻青脸肿,满口血渍,除了这,每走一步,那种皮肤与布料的摩擦,似乎都能感觉到身上某处的皮肤在一块一块的脱落。他扶着墙壁来到这洞子,应该说差不多算是爬着进来的。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眼前的背景似曾相识,他看着那人的背影望了许久,那张嘴再也无法合拢,久久不能说话,龚长明极端暴躁,说要在身体和精神上彻底摧毁他的意志,果然,事实确实是这样。

    “黄老板,是你吗?”白水生奄奄一息,已经开始吐字不清了。

    黄忠素丝毫没感觉到背后有人,直到听见有人叫他名字,这才扭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僵硬的脸皮被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哐当,手里捏着的一个瓶子滑落,在地上打了几个转,撒落出一地干燥的白末。

    “还真是你。”白水生欲哭无泪,一阵猛烈的咳嗽,万万没想到那个让唐小芬在外漂泊七八年,回到家后依然念念不忘的男人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晃荡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了过去,指着地上那些桶里的半成品海洛因,咬牙切齿的红着眼睛问道:“这些害人的玩意都是你搞出来的?”

    这明显是一句废话,黄忠素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仍旧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似乎还没从凌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白水生用尽最后一口力气揪着黄忠素衣角,拳头胡乱挥舞。

    黄忠素也傻了,又不还手,甚至没有挣扎和躲避,任由白水生拳打脚踢的袭来。

    见黄忠素无动于衷,白水生不再下狠手,其实也是没了力气,他又像条疯狗一样暴躁不停抱起那些瓶瓶罐罐一顿乱砸。

    一时间,整个洞子全是破碎的玻璃渣,疯够了,白水生这才逐渐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手上到处都是玻璃割裂的伤口,指着黄忠素的鼻子破口大骂,边哭边骂还一边抓起地上散落的粉末往鼻子里灌,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方式吸食毒品,这是没打算活命的选择。

    黄忠素从地上爬起来,阻止了白水生的自杀式行为,双眼通红痛心疾首:“你什么时候沾上海洛因啦?啊……”

    白水生没有说话。

    黄忠素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抚摸着白水生的脸,又帮他擦去嘴角的血渍,眼眶里的泪珠再也包含不住,一滴一滴滚落下来,哽咽道:“你妈还好吗?”。

    “她的老公死了,她唯一的儿子也马上就要死了,你说她好不好,她到现在还惦记着你,我来昆明后她还让我去万素制药厂找你,你这混蛋,龚长明到底给了多少钱,把你的良心都给买了。”

    黄忠素蹲在地上,把头埋进怀里,谁也不晓得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啊……啊……。

    几声刺耳的尖叫,不过不是黄忠素发出的,而是这条岔道外面。

    玉帕,白水生迟钝了一下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冲了出去,只见龚长明站在那条主通道斜坡的上方,一手拿着手枪对准了他,一手揪着玉帕的头发,白色灯光把两具身影拉得老长,玉帕双手被捆绑,不停的挣扎,地上照映的影子如同一团鬼魅般的幽灵在舞动。

    小哑巴正在一旁连接雷管和炸药包,那引线从矿井的底部一直延伸出来。

    龚长明居高临下,气势凌人:“兄弟,这一切该结束了,别怪我,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只是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让我太失望了。”

    玉帕流着眼泪大哭不止:“水生哥,对不起,我害了你,我应该听你的话……你快跑。”

    话刚说完,玉帕扭头就是一口咬在龚长明持枪的手臂上。

    ……一声惨叫,龚长明甩都甩不掉,气急败坏一脚将玉帕喘了几米远,顺着那斜坡不停的翻滚。

    玉帕滚到白水生身旁,两人抱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

    人心,人性,狠毒的人真的可以把表情刻在脸上,呸!龚长明吐了一啪口水,满是不屑与无耻骂到:“妈的贱人,兄弟,下了阴间有两个女人陪你,连阎王爷都会羡慕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一连串诡异而又冰冷的笑声,阴森森的在洞子里久久回荡,震慑人心的同时又令人咬牙切齿头皮发麻,白水生绝望了,无可奈何只能用身体护住玉帕,一步步的往后挪动。

    死亡,正在一步步朝两人逼近,恐惧,正在一点点增加。

    白水生跪在地上,彻底服输:“龚长明,他是你老婆,你不能这样,你放她走。”

    龚长明冷血奸笑:“我可没答应你让她活下去,记住是你害死她的,如果这次你他妈的没去找警察,她也许就不会死,是你自作聪明,你要找想杀掉指使她运毒的人,可以直接问我啊。”

    大势已去,这根本就是不对等的两种力量,白水生彻底被击垮了,失声痛苦,不停的磕头,一下又一下,那是真真切切的求饶,甚至能听到接触地面那沉闷的咚咚声响:“大哥,我求求你放了玉帕,求求你……。”

    一切都已经晚了,任何举动都改变不了龚长明的决定:“现在想到我是你大哥,叫爹都没用啦。”

    这时,黄忠素慢慢从那个制毒的洞子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那一大桶半成品成品的海洛因,往斜坡上艰难的走了过去,回头冷蔑的看了白水生一眼,向龚长明问道:“你说的警方卧底就是他吗?”

    龚长明阴笑:“很意外吧黄师傅,实在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黄忠素面无表情:“应该的,小心使得万年船,其实我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生产工具都被这小杂种砸烂了,里边还有不少半成品的货还没赶制出来,咋办?”

    龚长明痛下决定:“来不及了,全部带走吧,我没料到这小杂种来得这么快,警察可能会找到这里,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把所有的痕迹消除。”

    黄忠素望了望小哑巴,点头应到又说:“你要活埋啊?念在她妈跟了我几年的份上,就给他个痛快吧。”

    “随便,要不你来吧。”龚长明朝小哑巴晃了晃手电,又揉了揉手臂,看来刚才这一下被玉帕咬得不轻。

    安装好雷管炸药,小哑巴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黄忠素从他身上取下猎枪,又指了指地上的桶,示意他去洞子里搬剩下的货。

    “白水生,对不住了。”黄忠素举起了猎枪。

    白水生痛哭流涕:“黄老板,求求你放了玉帕,让她去缅甸,警察找不到她,她没机会供出你们的。”

    黄忠素摇摇头:“今后见到你妈,请帮我带句话给她,说我爱她……。”

    所有的人都在揣摩这话的意思时,只见黄忠素突然翻转猎枪枪托,迅雷不及掩耳,一个顺手砸在了龚长明脑壳上,接着一下,两下,三下……

    那猎枪一米多长,枪托是一块硬邦邦的实木,砸在龚长明肉制的脑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一声惨叫之后,差不多同一时刻响起了两声枪响。

    黄忠素脸上闪过一丝抽搐,低下头,捂着肚子。

    事实证明,只有钢铁般的意志,没有钢铁般的脑壳,功夫再高也怕砍刀,龚长明被黄忠素砸得要晕不晕的,还没彻底清醒过来。突入其来的转机,让白水生傻了眼,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机不可失,求生欲能激起体内任何能量的爆发,白水生冲了过去按住龚长明的手,想要夺过那把五四手枪,黄忠素则用长长的猎枪扼在龚长明喉咙,三人扭打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

    不觉间,白水生大腿一阵钻心的痛突然袭来,扭头一看,那条狼狗正咬在他的小腿上,疯狂的撕扯,不停的往后拖。

    白水生一声大叫,用尽全力一脚朝那狼狗踹了过去,可是没用,这家伙力气太大。

    “水娃,咬啊。”玉帕大吼。

    关键时刻,水娃也能认清形势,更明白谁才是它的主人,谁在对它发号施令,水娃没有犹豫,一口咬在这同伴身上,随着几声汪汪的惨叫,这下狼狗松嘴了,一大一小两条狗翻滚在了一起。

    白水生迅速起身,又一次朝龚长明扑去,谁知晚了半刻,砰砰两声,龚长明的脑壳上瞬间出现了两个大洞。

    跟着,黄忠素手里的枪滑落,捂着胸口也倒下了。

    局势千变万化,面对这一切白水生吓傻了,他不知怎么做,他还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黄忠素不停摇晃:“黄老板,黄老板,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黄忠素胸口嘴角的血不停地流,白大褂变成了红大褂,白大褂变成了黑大褂,煤地的漆黑和鲜血的殷红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是什么颜色。

    “水生,我是……你的……亲……生……”黄忠素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声音越来越弱。白水生两手按在黄忠素胸口,那血不停的涌,已经没救了,他把耳朵贴了过去,只听到了最后两个字。父亲。

    亲生……父亲,是悲……是喜……

    各为其主,各行其道,伦理良知,罪恶正义,通通化为乌有,二十年的心愿,二十年的遗憾,在黄忠素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终于得以把埋藏了二十年的遗憾说了出来,父子相认,从生到死,没超过三分钟时间,人世间最大的悲剧莫过于此。

    眨眼间,两个此前亲密合作的伙伴变成了仇人,两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两具尸体。

    玉帕双手还是被捆绑着,跪在白水生身旁瑟瑟发抖,还没从刚才惊恐的搏斗场面中缓和过来。白水生一手抱着她,一手抱着黄忠素,他很想对这怀里的人说点什么,只不过这一刻来得太突然了,他还有很多话想问黄忠素,可喉咙里就是挤不出字来,他晓得他已经不可能再说话了,他在一瞬间明白了这二十年都没悟透的许多事情,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白世荣一辈子最喜欢两首歌,一首是《血染的风采》,一首叫做《把根留住》。他终于明白了小时候那次童言无忌的嘲笑为何会遭受唐小芬一顿前所未有的毒打,他嘲笑白世荣撒尿像是一条狗,那声音叮叮当当的就像是滴泉水。他终于明白了那些农村三八婆娘闲言碎语背后的含义,唐小芬在怀胎八月就生了他。他终于明白了唐小芬为何选择抛弃家庭跟了这个男人八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叫白水生,他是在水塘边生的,那个接生婆给他取了这个饱含深意的名字。他终于明白了唐小芬黄忠素郭铁等若干人众的一片苦心,这么多年,所有的人一直都在死守这个秘密,保护着白世荣的荣誉。他终于明白了,又一次死而后生不是运气,也不是巧合,是无法割舍的血缘亲情,是黄忠素最后的残存良知拯救了他。

    一声尖叫把白水生木讷的思绪拉了过来。

    白水生扭头一看,小哑巴肩上背着一个袋子,手里还抱着一个,像个傻子一样望着地上摆着的两个人,他根本不晓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相互对视还没超过半秒,小哑巴丢掉身上的包袱,拔腿就跑,白水生处的位置在通道上方,捡起地上手枪,一个跨步堵住了唯一的逃生通道。

    千言万语都产生不了半点作用,白水生嘴唇都懒得动一下,只有黑压压的枪口才能震慑得住。

    砰……。

    他听不见,但枪口冒出的白色烟雾和地面四溅的黑渣,能显示出强者的威严和不可逾越的阵地范围。

    小哑巴双腿一软,自知无路可逃,做出了刚才白水生对龚长明一模一样的举动,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可笑的是,五分钟前白水生求龚长明时,他还在一旁发出邪恶的阴笑。

    白水生一手举枪,一手替玉帕解开绳索。

    “去,找绳子把他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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